3月5日隆重開幕的「中國兩會」(即中國全國及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與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等2項活動的簡稱),是中共體現人民權力機制的樣板,部份外媒則將之形容為,替中央集權統治背書的「橡皮圖章」;然而為數頗眾的中國不公不義體制下「受害冤民」,卻趨之若鶩,不遠千里而來,選擇赴京「上訪」,向人大爺兒們遞上陳情書,希望有機會讓自己或家人的冤屈得蒙昭雪。不過,成千上萬的冤民們,在「鮭魚上溯」過程,遭到半途攔截,甚至白色恐怖暴力襲擊,連《BBC》駐北京記者沙磊(John Sudworth),也在採訪途中遭包圍,毆打,部份攝影器材也被砸壞。
英媒《BBC》3月3日報導指出,住在湖南的女性楊靈華控訴,她的父親因抗議土地遭強徵被人打死。她原本計劃在這次兩會期間上訪北京,為父親伸冤。BBC記者沙磊(John Sudworth)與楊靈華約好在其所居住的湖南家鄉會面,然後,一同搭乘火車上北京,並(用紀錄片形式)沿途拍下上訪經過;然而此一採訪計畫,竟成了不可能實現的「悲願」,沙磊如下記敘其「驚恐歷險記」。
我們的採訪計劃其實很簡單:前往湖南省新渡村,與一位女性訪民楊靈華會面,再與她一道前往北京,一路跟拍。但是我們連採訪對象都沒有見到;過程卻遭遇到暴力、威脅,甚至經歷採訪生涯以來的首度「強迫認罪」;必須為自己「導致不良影響」,以及試圖從事「非法採訪」行為道歉。
每年有成千上萬,在共產黨控制下法院,無法得到公正判決的中國人,選擇前往首都北京,將冤情上報到國家信息訪問局。訪民攜帶了上訪信,以及大量資料,要求得到解決的主要問題包括有,宗教迫害、腐敗問題、強徵土地、地方政府瀆職、醫療事故、員警暴行、不公平解僱等各種案件。但是,在中共控馭的上訪系統,訪民獲得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儘管如此,對很多人來說,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儘管屢遭挫折,他們多年來卻堅持上訪。
警察暴行
楊靈華的家庭成員就是個顯例,她的姐姐楊晴華就是中國無數希冀伸冤的訪民縮影;3年前楊晴華赴京上訪途中,接受BBC記者採訪。楊晴華當時指出,先是她家的土地遭強徵,隨後父親據理力爭,卻在爭執過程遭到毒打,不幸去世。
這次改由妹妹楊靈華出馬,隻身前往北京,一年一度3月5日的全國人大會議,就在北京召開。像往年一樣,人大會議吸引大量訪民前往北京,希望政府能夠幫助他們解決問題。但是,中國政府的想法與人民想要昭雪冤屈的觀點,全然背道而馳。中共當局竭盡所能,想讓那些憤怒訪民,遠離這場北京精心擘劃的「政治秀」;各省區官員們的重點任務,也同樣是全力阻止訪民赴京。
就BBC記者沙磊所悉,楊靈華的姐姐和母親的處境,與遭到軟禁差不多。先前從未赴京上訪的楊靈華,覺得自己可能不會被懷疑,或者至少可以登上火車;但是,她錯了。
當我們抵達湖南新渡村的時候,發現相關部門已經有所凖備。通往她家的路上,BBC記者們被一大群人圍堵。這些不明人士馬上追打過來,並毀壞其攝影機。
「遭遇暴力」已成為外國記者,在中國採訪的生活場景一部份;而且,接下來的情事,更加不尋常。當BBC記者準備離開新渡村之際,再度遭到約20名暴徒追趕。隨後又來了一批穿制服員警,以及 2名外事部門官員。在蜂湧而至的暴力威脅下,BBC記者被迫刪除剛才拍攝到的部分畫面,並被強迫簽署一份「認罪書」,才能夠離去。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談判,但至少讓BBC記者得以全身而退;然而,對於經歷類似威脅、虐待的訪民而言,記者受到的格外待遇,無疑是奢侈的。楊靈華的姐姐傳給我們的一段視頻顯示,她被同樣一批人逮捕,而且暴力伺候。
兩會期間禁止通行
記者沙磊指出,當他在凖備這篇報導期間,同時聯繫一位如今已經70多歲的中國女性。她的丈夫被謀殺。她從1988年開始上訪,要求應給兇手加重量刑。這位女士告訴BBC記者,每年兩會期間,她都會被軟禁在家10天。
我們聯繫上的另1位男士,由於兒子遭綁架而上訪。他被警告這1週不得外出。雖然他還是訂了火車票,卻在廣東車站被阻止上車。
對那些成功抵達北京的訪民來說,被抓回去的風險仍然存在。就在上週的中國信訪局門外,聚集了數百名攔截者。他們來自各個不同省份,負責搜尋自己省區的訪民,脅迫他們返回家鄉。
當然,仍有一部份抵達北京訪民,成功遞交了上訪信,特別是那些首次上訪者。諷刺的是,兩會召開前夕,很多中國公民,而且往往是最需要人大代表協助的伸冤訪民,卻面臨重重攔阻、虐待。對於這趟百感交集的採訪旅程, BBC記者沙磊表示,自己儘管簽署了一份認罪書,他卻不認為本於記者天職,必須向中國當局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