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唐山公，無唐山嬤」，這句俗語講述的是早期漢人開墾台灣時，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現象。然而，在大溪的中庄地區，卻出現了少見的「有唐山嬤，無唐山公」，成為台灣漢人移墾史上獨特的故事。
中庄陳五常宗祠中，神主牌上記載著陳家開台祖嬤張好的名字。她是台灣少數的唐山嬤，不僅為陳家奠定了扎實的基業，也為中庄地區的拓墾留下了無可取代的貢獻。2020年，適逢中庄行政區改隸大溪100周年，大嵙崁文教基金會出版《唐山嬤與中庄的開發》一書，對這位歷史上的拓墾「英雌」進行更細緻的調查與研究；同時，基金會也舉辦「大嵙崁地方開發故事」展覽，將大溪周邊城鎮的故事進行盤點，讓人可以看見大溪老街之外，大溪周邊開墾的歷史遺景。
男多於女的開墾歷史
「唐山嬤的故事，是我們家族津津樂道的故事。」陳五常宗祠管理委員會主委陳東憲分享道。身為陳家後裔，家族裡的長輩時常在各式各樣的場合中，分享張好女士的故事。
張好出生於1753年，年僅13歲就嫁入位於泉州的陳家，與夫君陳炳行生育三個孩子。當時，台灣才從鄭成功統治中回歸清廷，為了嚴防台灣再度成為叛軍的根據地，清朝政府設立了嚴格的渡台禁令，想要到台灣進行開墾，必須經過繁冗的行政程序取得開墾許可，否則就只能以偷渡的方式渡過台灣海峽。來到台灣之後，漢人族群也必須面對本來的原住民族，如果要前往山區甚至會有被出草的風險。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大部分來台的漢人，便以閩南地區的漢人單身男子、也就是俗稱的「羅漢腳」為主，形成台灣早期「有唐山公，無唐山嬤」的人口現象。
女性的移墾經驗
「陳家之所以能夠來台，有賴於陳炳行先生生前就準備好的工作。」《唐山嬤與中庄的開發》的作者陳錦昌指出，陳炳行雖然於1782年不幸病逝，但家族對於移墾台灣其實已經做了許多的投資和準備。為了取得台灣的開墾許可，陳家人必須付出許多的金錢和時間；除了必須通過層層疊架的政府官員，還必須準備糧食和保鑣人丁。好不容易獲得政府同意之後，陳炳行的病逝為張好留下了一條沒有辦法回頭的道路，開啟了陳家移墾台灣的追夢之路。
1787年，張好帶著三個兒子與小叔的兒子以及陳家親族，沿著內港道前進來到今天的中庄地區。除了必須克服蠻荒，張好一家人也必須越過當時劃設的原番界線「土牛溝」，冒著與原民部落衝突的風險，才能落地生根。為了要應付在台灣的生活，也必須事先準備好充足的糧食和盤纏，才能夠撐過開墾完成之前的過渡期。「這些現實層面的挑戰，顯示出張好勢必是一位相當堅強的女性，唯有如此，她才能夠在危機四伏、充滿不確定的環境下，完成拓墾的工作。」陳錦昌說道，靠著充足的準備以及堅毅的努力，陳家終於逐漸在中庄站穩腳步。
書香世家帶動文人風氣
張好攜家帶眷來到中庄，打拚幾年後就離世。在此之後，姪子和二兒子前往其他區域發展，唯有三兒子陳懋主繼承了唐山嬤的基業，繼續留在中庄。陳懋主以「仁、義、禮、智、信」等「五常」為家訓，因此其後代以「陳五常」作為公號。
或許是因為對於教育的重視，陳懋主的後代陳文真成為中庄地區難得一見的「登仕郎」、其兒子陳讚生也考取功名成為「府試文秀才」。所謂「登仕郎」，指的是清朝對於九品官員的加銜，在當時是一項相當不容易的榮譽。「即使到今天，陳家仍保留了書香世家的傳統。」陳錦昌分享，像是曾任台大醫院骨科部主任的陳漢廷、還是對於台灣近代歷史研究有成的重要學者陳慈玉，都是中庄陳家的後代。
大嵙崁文教基金會今年策劃「大嵙崁地方開發故事」展覽，帶領大家看見大溪老街周圍地區的開墾故事。圖／董昱
陳五常宗祠收藏許多農業時代、古早味的器皿和工具，部分收藏也在展覽中展出。圖／董昱
邁向現代化的地方開發
除了陳家的拓墾之力，中庄的發展也深受大漢溪水的影響。從上游的復興、大溪，到中下游的三峽、鶯歌、大稻埕，以及最末端的淡水，大漢溪水搭起了台灣與世界經濟的橋梁，成為名符其實的「水上絲路」，大漢溪溪流沿線的城鎮，在清朝時代就是台灣經濟的命脈。而位於大溪與鶯歌之間的中庄地區，也在水上絲路形成的背景中，成為農產、貨物、人流的集散之地。
「中庄最早屬於鶯歌，直到1920年才改隸大溪。」大嵙崁文教基金會執行長李世明分享。中庄地區過去設有中庄碼頭，是當地農特產對外出口的重要區位。隨著大漢溪水的淤積和改道，日治時期政府在此規劃輕便車道，將中庄與鶯歌地區相連結；此外，日治時期政府也設立「大鶯自動車株式會社」，在大鶯路上設立了公車運輸站牌，使得位於鶯歌與大溪之間的中庄，一直在兩個經濟重鎮之間扮演著巧妙的協調者。
從大鶯路旁的巷子前往中庄地區，這條斜坡路線是過去通往中庄碼頭的必經之路。圖／董昱
「除了大溪之外，大溪周圍的聚落其實也有相當精彩的故事。」李世明表示，除了中庄，附近的中庄地區近年來也因為「中庄調整池」的興建，逐漸成為許多人假日出遊的熱門景點。玻璃棧道景觀平台、環繞調整池的腳踏車道、附近的山豬湖生態親水園區，加上綿綿不絕的山巒和河谷景緻，中庄地區的地貌也在現代化和都市化的歷程中逐漸改變。「歡迎大家來中庄玩 ！」李世民說，在中庄全力發展的背後，中庄獨一無二的歷史與故事，將帶給人們意想不到的驚奇和趣味。
中庄調整池是中庄地區近年新興的旅遊景點，景色怡然之外、還有環池腳踏車道讓人休憩。圖／董昱
※本文轉載自《桃園誌》No：6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