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這樣零距離而細緻地體驗春天,藍豔豔的晴空,空氣純淨,青草地上佈滿了彩色的的小野花,參天的大樹,兩天前還是光禿禿的,如今在溫暖陽光的撫摸下,暮然冒出嫩芽,青綠一片。萊茵河畔安靜祥和,波光粼粼,帶著孩子散步的年輕父母,遛狗者,騎單車客,稀稀落落,保持著兩米的「社交距離」。聽不到臨街的汽車和電軌的聲音,在這疫情擴散時期,以往忙碌的社會停擺了。
教宗在梵蒂岡空曠無人的彼得廣場上祈禱,祈求天父在人間終止冠狀瘟疫的流傳。電視裡各國的元首嚴肅謙卑地請求國民待在家中,不要出門,世界上最繁華擁擠的大都會,從亞洲、北美到歐洲、大洋洲,一個個都祭出空城;渺無人跡的港口,空洞洞的機場,寂寞無觀眾的足球賽,人畜絕跡的街市,唯有義大利公路上一輛輛軍車排列緩行,裡面裝滿了棺木,將成千上萬的屍體運走,死亡靜靜地來到,沒有親人的哭泣、道別,沒有花圈與悼文,一個個骨灰盒安靜地排列著,等待親人領取入土。聖經裡描寫過許多的瘟疫和災難,摩西經歷的尼羅河水變成血、蝗災、蚊災、蠅災、蛙災,人們成群地死亡,在我們現代人的眼裡這都是神話,人類的科技已經大致克服了這些天災,醫學的進步,抗生素的發明也能大面積地救人於病痛之中。何況聖經裡的描述都是很形象而具體的,但是2020年人類面臨的這場被世界輿論稱為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病毒是無聲無臭,看不見摸不著,有點類似核災變,但是上述那種超現實的畫面卻又真真實實每天出現在世人的眼前。
噩耗日日傳,塵埃何時定
從去年11月就已經在中國、美國甚至義大利發現了的冠狀病例,當時新型病毒讓醫療人員和世衛組織疑惑不解,卻無法做出適當的反應。中國的官僚集團於12月下旬已經知道事態的嚴重,卻以一貫應對緊急事態的方式,進行壓制、封口,隱瞞真相,直到紙包不住火時,習近平才於1月20日開了金口宣布流行疫病發生了,政府立即採取鐵腕進行鎖國和封城,在短短數週內就將爆發地武漢的疫情控制住。然而在閉關之前,數十萬的帶菌者已經向全國和世界各地擴散。時至今日(4月2日),已經導致全球五萬餘人死亡,百餘萬人感染,糟糕的是,疫情發展還只反映了中級階段,情況還會繼續惡化,可能持續數週,或數月,直到有疫苗和有效治療的藥物出世。
本世紀的幾次較大流行役症如2003年薩斯非典和2014年的伊波拉病毒,前者主要在中國,後者在西非流行,還有2012年的「中東呼吸綜合症」(Mers)都算是區域性的,流行擴散不那麼快,沒有在歐洲和未感染地區引起足夠重視。這次「武漢肺炎」在1月下旬正式敲響警鐘時,世界衛生組織也未有發出鄭重的全球警告,歐洲各國開始並不警覺,連中國進行封國之際的1月底2月間各國還都十分輕忽,抱著隔岸觀火的心態,邊境國門大開, 像狂歡節和足球賽這種聚眾上萬的活動照常舉行。直到2月中旬,一個個國家中招之後才開始逐步地採取防疫措施,但是一切的措施都遠遠落後於疫情兇猛的發展,其中西南歐國家比起北歐和東歐來,尤其嚴重,西班牙、義大利、法國、德國、奧地利、荷蘭、比利時都災情慘重。各國都開始學校停課、工廠公司停工、關閉邊境、甚至封城、禁足令都下了,但這些措施實施得太晚,大部分國家在醫療上應對病役擴散的實力短板,檢測不足,追蹤感染者不力,隔離確診者不嚴,醫護人員短缺。因而從3月以來,每日公布的新感染人數不斷上升,死亡人數持續不斷。如今在最嚴重的西班牙和義大利兩地,已經演變到醫生必須面臨在群體的重病患者中間,決定救還是不救,讓誰活讓誰死的殘酷選擇。目前,各國都將禁止外出和停工停學的規定延長到4月下旬復活節過後,未來的兩三週或許能看出疫情的擴散是否放緩,甚或得到控制。
歷史上屢遭瘟疫的羅馬帝國現今是重災區
早在公元二世紀,當時的羅馬帝國就遭到類似天花、麻疹類的安東寧瘟疫(Antonine Plague), 據說瘟疫的源頭來自當時的東漢,此次災難導致帝國三分之一的五百萬人死亡。第三世紀,帝國又遭到下一次的塞普安瘟疫(Cyprian),疫情類似百年之前的那場天花,擴散到英倫島和非洲,重創了帝國的實力。到了6 至8世紀,更大的傑斯庭尼瘟疫(Justinianic Plague)是直接摧毀這個大帝國的原因之一。14世紀流行於歐洲的黑死病,也源發於義大利,是那裡的士兵從海外攜帶到義大利然後傳遍歐洲,奪走了5千萬條生命,這是當時歐洲人口的一半多。黑死病雖然杜絕了,到了17世紀(1629-31)瘟疫再次爆發,席捲了熱那亞、米蘭、威尼斯、弗羅倫薩等城市,彼時羅馬帝國雖然在百年前就已經消亡,但這次病役徹底摧毀了這個半島上城市國家的實力,從此無法在世界舞台上扮演重要角色。
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許多學者專家都認為人類的醫學進步,已經克服了瘟神,誰知這個新冠病毒再次征服現代社會,而義大利又成為目前來說死亡最多(過萬)疫情密度最高的國家。各種原因人們大致知曉,疫病爆發的北部有許多中國員工眾多的紡織業工廠,顯然不排除他們是初始的帶菌者,加之義大利人口老齡化、幾代同堂的家居生活方式、醫療設施的不足等等,都是造成如今疫情無法控制的局面。
這家以德國豬蹄出名的飯店也歇業了。圖/廖天琪提供
兩個抗議抗疫的國家能撐多久
北歐瑞典的疫情不嚴重,直到3月底,學校、商店、機關都照常運作,人們群聚在咖啡館,踵接肩摩地在商店裡購物。政府採取放任政策,人口只有一千萬的這個福利國家,從來都是逍遙自在,面對隱形殺手居然面不改色。但是3月26日一天內感染人數超過兩百,現今感染已達6078人,病亡達333人,無奈 再瀟灑也得面對現實,如今政府下令開始禁止超過50人以上的聚會,其他的限制還沒有下來,看來也就是時間問題了。
還有那個英國的活寶首相強生,3月中他領導的政府還提出所謂「群體免疫」的異想天開策略,即是讓大約6成的民眾感染,如果死不了,剩下的人就都獲得群體免疫。強生說,大家要做好失去親人的準備。如今這位首相和衛生大臣果然「說到做到」,自己也作為「表率」感染了新冠,而他的子民們也都如他「預期」的那樣,大量地被確診,這幾日累計感染者已達38168,病亡這達3605人。 如今強生政府也推出類似其他國家的措施,要求民眾居家隔離,兩人以上的聚集都不允許。英國的醫療衛生體系長期以來飽受經費、人員的限制而相當弱,如今要面對如此強大凶險的病毒,真是招架不住,難怪強生才有這樣貌似荒謬,卻又不是完全匪夷所思的最初建議——將有限的人力物力集中來救治病重感染者,讓輕微病者和年輕的人在感染後產生免疫力。然而病毒是不聽政治家指揮調度的。前日傳出英國一名13歲的少年染新冠而亡,這個消息對活寶首相應當又是一記重拳,本家媒體紛紛譴責首相失職失策。
甲級抗疫,台灣獨樹一幟
最早對新冠病毒做出積極抗疫措施的是亞洲國家,台灣、新加坡、韓國還有港澳地區,因此能有效地控制疫情擴散,死亡人數相對很低。這是歸功於他們的政府汲取了2003年薩斯非典的經驗,政府很早就準備了防疫方案。以台灣為例,2003年非典以後就建立了國家衛生指揮中心。今年1月上旬,接獲了消息之後,該中心就啟動工作,匯總疫情信息,聚集專家配合行政機構,制定了一整套防疫機制。採用高科技,進行社區檢疫、封關、追蹤個案、信息透明,加班加點生產醫療保健用品和器械;台灣原本就很完善的全民健保制度發揮了最大效用,疫情剛一浮現,就將國民健康保險數據與移民署的數據庫交換資料,推動大數據分析,讓醫護人員依照病患的旅遊紀錄和臨床症狀判斷警訊,能及時識別病例。加上全國人民團結配合,上下一心, 人們沒有過份的恐懼感,對政府和健保有信心,這個被世界衛生組織排除在外的台灣,竟然成為成功抗疫首屈一指的國家。
日前台灣蔡英文政府展開對邦交國和疫情嚴重的國家捐贈一千萬片口罩,其中美國和有邦交的國家分別是一百萬片,歐洲,包括義大利、西班牙、德、法、荷比盧、捷克、波蘭,英國、瑞士總共七百萬片,這是第一波的援助。
其他如新加坡和韓國也有類似的成功抗疫方案,這些東方儒家文化的地區,人民在生命攸關的時刻,不那麼計較政府權力的擴大,和個人權利和自由、隱私受到限制,因此這些亞洲的民主國家能比較安然地渡過危機。
世衛淪為中共附庸,官員談台灣色變
舉世皆知武漢爆發疫情,習政府隱瞞疫情數週,造成病毒擴散危害世界。而世界衛生組織扮演了何種角色呢?很明顯——幫忙隱瞞圓謊,唯北京馬首是瞻。世衛總幹事譚德塞(T.A. Ghebreyesus)從2017年以來擔任此國際職位,之前他是衣索比亞(The Federal Democratic Republic of Ethiopia)的衛生部長和外交部長。中國和非洲第二人口眾多的依國早於1970就建交,近年來在該國大量投資、優惠貸款並協助進行基本建設,修公路、建水電站、派遣醫療隊和教師到該國進行培訓當地人員。衣國這些年在經濟上快速成長,皆得益於中國的奧援,因此有東非「小中國」之稱。此外中國協助在此建造東非第一條電氣化鐵路,從首都阿迪斯阿貝巴(Addis Ababa)通往吉布地(Djibouti),而吉布地正是「一帶一路」的戰略樞紐之一。譚德塞擔任世衛總幹事偏袒包庇中國是意料中事,這次不但幫習近平圓謊,事後還盛讚中國「公開透明」發布資訊,用創紀錄的速度研究出病原體,並將疫情控制住,值得他國借鑑。他的這番言論已經引起國際不滿,美國眾議院共和黨議員麥考爾(Michael McCaul)公開提出批評。
更有甚者,日前一位香港記者詢問世衛官員加拿大籍的艾爾沃德(Bruce Aylward)是否考慮台灣的會員資格,此君竟然假裝聽不見,然後話鋒一轉,說中國各地抗疫做得不錯。如此沒有擔當和責任感的軟骨頭也在世衛裡混飯,真是顏面掃地,這種組織還配來為世界的衛生醫療運籌帷幄嗎?另外,我們也看到中共的實力已經遍佈世界,為五斗米折腰的國家和個人遍地都是,正義公理都淪陷了。
疫情期間中美之間的口水戰
對於習近平政權於開始階段隱瞞疫情不作為,釀成全球淪陷於病毒的恐慌中,許多國家的專家和政府都強烈表示不滿,英國議員和保守黨魁都發言指出中國沒有在第一時間給予國際社會一個關於病毒的清楚資訊;法國政界也發出不滿的批評;許多西方媒體都說如果中國不是因為審查制度嚴厲,打壓言論和新聞自由的話,這病役的信息不會被蒙蔽這麼久,想想李文亮之死,陳秋實、方斌、李澤華、許志永的被失蹤,就是最好的例子。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秘魯作家略薩(Vargas Llosa),公開撰文說:「如果中國不是極權國家,而是個自由民主的國家,這一切就不會發生。」誠哉斯言。
其中來自美國的指責最為強烈,從國家安全顧問奧布來恩(Robert O’Brien)、國務卿蓬佩奧乃至川普總統,都不遺餘力地譴責中國,甚至一直堅持用「武漢病毒」或「中國病毒」,來引起人們將埋怨和憤怒轉向中國,直到最近一週,美國境內的病役開始氾濫爆發,川普意識到一味的對立和口水戰,對本國不利,因為在很多方面還是需要跟中國合作,這才改口。這位自戀、平庸、卻又虛榮自大的商人總統是自由世界最大的災難,既缺乏知識,又不肯聽從專家的意見,朝令夕改,令人無所適從。但是他的確也做了一件堪稱有魄力的決定,在歐美疫情尚屬早期的時段,他就下令撤僑、斷航,對中國閉關了。此一決策大量地阻隔了來自中國可能帶菌的旅客,為美國爭取到一定的時間。不久他也下令對歐洲斷航,也算大手筆,因此美國疫情比歐洲爆發晚得多。但是美國本國早已經擁有大量患者,只是檢測數量跟不上。如今美國的確診人數短短幾天就拔得全球頭籌,達到25萬餘,死亡超過6千人。川普原先信誓旦旦說偉大的美國沒問題,咱們能應對,如今又改口說美國可能在疫情中死亡24萬人,如此朝三暮四的思維和言行,現世報的總統如今也要放下身段,接受來自俄國和「病毒中國」的救災物資了。
在面對千夫所指的情況下,中共立即啟動大外宣機制,3月12日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在推特上發文:「零號病人是什麼時候在美國出現的?有多少人被感染?醫院的名字是什麼?可能是美軍把疫情帶到了武漢。美國要透明!要公開數據!美國欠我們一個解釋!」政府官員如此賊喊捉賊,沒有充分證據就明火執仗地對別國進行公開譴責,完全是故意挑釁,也是一種障眼法來掩蓋自身的失誤,將國內外對習政府的不滿憤怒轉移,玩這種手法中共是老手了。趙某所指的是去年10月美方派了280多名軍人到武漢參加軍運會,據說其中5人生病住進武漢的醫院。如果此事屬實,那麼很輕易可以追查到當時病者所患的疾病為何,何必這樣語焉不詳地指責?接著3月17日中國宣布將《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和《華爾街日報》三大報駐京的幾乎所有記者驅逐,這是回報之前美國將中國五個駐美新聞機構的員工數限制為100人的「不友好」作法。須知中國人海戰術的員工制度不是歐美國家能望其項背的,西方媒體駐外的辦事處一般就是寥寥數人,最多也不過數十人,而中國的這些駐外新聞機構都是國家的,動不動就是一兩百人,美國如此設限也沒有什麼不對, 何況這些官方駐外機構多半從事為黨國宣傳甚或從事間諜工作。中美雙方的外交信息戰就這麼不宣而戰開打了。直到最近才稍有收斂。
註:文中的疫病數字為本文落筆日期(4月3日)
科隆大教堂平日遊客絡繹不絕,如今只有獨行者。圖/廖天琪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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