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歐洲之聲】孔夫子的旗幡能打多久?——圍繞「孔子學院」的直面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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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之聲】孔夫子的旗幡能打多久?——圍繞「孔子學院」的直面碰撞

 2019-12-18 09:44
參加討論會的人士,左起,支持被脅迫民族協會負責人謝德勒(Hanno Schedler),廖天琪, 製片人秋旻, 史丹澤(Volker Stanzel)。圖/作者提供​
參加討論會的人士,左起,支持被脅迫民族協會負責人謝德勒(Hanno Schedler),廖天琪, 製片人秋旻, 史丹澤(Volker Stanzel)。圖/作者提供​

世人都知道孔子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教育家與哲學家,生活在東周春秋末期的魯國,是儒家的創始人,其仁義禮智信的思想在東南亞地區廣為流傳,也有稱之為儒家文化圈。

問題是近百年來,孔子在他的故國恰恰名聲不佳,1919年「五四運動」時, 推崇「德先生」與「賽先生」,過激的口號「打倒孔家店」也同時被提出,人們要崇尚新道德,反對舊道德,而舊道德指的就是以孔子為代表的、千年以來已趨僵化、教條化的儒家傳統思想道德。中共建政後,毛澤東也仇視老夫子,中共的極權獨裁與孔子的儒家思想南轅北轍,沒料到中共政府而今又滿世界高擎孔子大旗,在154個國家中設立了548家孔子學院,令世人啼笑皆非,總總矛盾悖理的情況,引起國際輿論的爭議,有些國家和地區也開始抵制,甚至關閉了當地的孔子學院。

紀錄片《假孔子之名》

12月11日,在文化古城哥廷根(Göttingen)的民間非營利組織「支持被威脅民族協會(GfbV)」大廳裏,舉行了關於孔子學院的討論會,支持被威脅民族協會作為主辦方,邀請了嘉賓:加拿大華裔導演秋旻(Doris Liu),德國外交官、曾任駐中國和駐日本大使史丹澤(Volker Stanzel),獨立中文筆會會長廖天琪。

討論會首先放映了秋旻編導的社會調查紀實片——《假孔子之名》,影片通過孔子學院教師趙琪的自述,揭示了加拿大多倫多麥克馬斯特大學(McMaster University)孔子學院在教學與管理運作中的問題。影片陳述了中共意識形態體系的政治宣傳、政治審查與人權歧視,及孔子學院與自由民主社會價值觀的直接對撞,觸發了學生家長、市民和政界的警覺性,開始抵制、抗議與示威,最終導致加拿大麥克馬斯特大學關閉孔子學院,進而在西方社會引發一連串對孔子學院的討論、質疑與抵制。

影片凸顯了一些關鍵問題

50分鐘的影片放映結束後,留給觀眾印象最深刻的幾個問題是:

一、所有孔子學院都有個北京的上級單位,叫「漢辦」的機構。「漢辦」是什麽?維基百科的標註是:國家漢語國際推廣領導小組辦公室。查閱孔子學院總部官網:孔子學院設有兩套班子,孔子學院總部,由理事會主席、副主席、常務理事和理事組成。另外一套班子即是國家漢辦,設黨委書記、副書記、主任、副主任等職務。史丹澤大使現任德國哥廷根孔子學院理事,他解釋道,「漢辦」不是中國政府機構,而是共產黨體系的機構。近年來,中共要在外企中建立黨組織,由黨領導一切,這是人盡皆知的中國特色。換句話說,中共對孔子學院的最高層管理是,建立在孔子學院之上的黨委,未免太過荒謬滑稽,民主社會自然接受不了這些。

二、「漢辦」管理中,貫徹中共意識形態那一套,比如對教職員工的審查制度(中方負責資金與教師,外方負責校址等),片中陳述了針對法輪功學員驗明正身的審查,及在孔子學院中杜絕言論自由,不准宣傳討論達賴喇嘛,不准討論「六四事件」等。似乎把孔子學院視為中國領地,豈不是手伸得太長了?

三、通過中文教學,兜售中國式價值觀,實則是中共的意識形態。片中展示某地的孔子學院開張時,有位教育部的女官員直白地說,「通過中文的教學,擴大了我們的影響,說明建立軟實力的重要。」但是,批評者認為多倫多孔子學院進行了中國式政治宣傳,通過中共的詮釋來介紹中國歷史和文化,並刻意淡化或避免對獨裁政體敏感的話題,比如西藏問題和台灣主權問題,阻撓批評的意見。

史丹澤:孔子學院是大國的符號

再來看作為孔子學院圈中人的史丹澤大使,是如何評論《假孔子之名》紀實片的?他又是如何為德國的孔子學院自圓其說?

史丹澤申明說:我只說哥廷根的孔子學院。哥廷根的情況與片中說的不一樣,這裏的管理是完全獨立的,無論是選人用人,及教學方案等,都擁有自主管理權, 從未聽聞有中方的干預和介入。另一位哥廷根大學歷史與政治學教授、現代東亞研究中心主任阿克塞爾·施耐德Axel Schneider也是孔子學院的理事,他說哥廷根漢學系具有長久的傳統,系裡自己有一套完整的漢語教程方案,但是由於師資和教材方面都面臨經費短缺的問題。自從孔子學院開辦後,就擔負起語言教學的任務,至少分擔了大學方面漢語教學50%的責任。

史丹澤接著說:孔子學院是大國的符號,大國要對外發揮文化影響,將本國的語言文化輸出,中國當然也可以這麼做。德國有歌德學院,法國有法語聯盟,英國的文化協會,西班牙的塞萬提斯學院,葡萄牙的卡蒙斯學院等,這些官方的教育機構在海外基本任務都差不多:一是教授語言,二是傳播文化。孔子學院也一樣,是中國政府出資建立的文化交流和語言培訓機構,如果沒有孔子學院,也會設置另一個相應的機構。

史丹澤大使承認中國是專制獨裁國家,問題是應該如何對待?是不理睬?與之切割?還是與之交往,與之合作,從而逐步地影響他們。施耐德教授補充道:我們也不回避敏感題目的討論,諸如:六四事件、西藏問題、台灣問題、香港問題等。

廖天琪:孔子被中共當槍使

廖天琪說:孔子在中國文化裡的地位就如希臘的蘇格拉底、柏拉圖、亞裏士多德在西方文化裡的份量。然而中共建國以來就系統性地對孔孟之道進行評判與清算,這種情形到文革發展至高峰。毛澤東對孔子的仇視,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毛掌權時期,造成中國非正常死亡3、4千萬人,他是歷史的罪人。

1971年發生林彪事件之後,於1974年展開極其荒謬的批林批孔運動,為達政治目標而進行愚民政策。中共侮辱、醜化、摧毀孔子和儒家思想數十年了,鄧小平執政時期,雖然放棄了毛時代的殘酷統治模式,開始所謂的改革開放,但未做反省與反思,未經過痛定思痛的階段與過程,總有一天歷史會重演,悲慘一幕會卷土重來,這也就是為什麽中國歷史,只有朝代新舊更替,卻未有政治制度的進步與變革。

如今中國社會發生巨大的變化,但是這個作賤、凌遲了孔夫子的共產黨,卻從來沒有為自己毀滅儒家傳統的罪行反悔道歉過。如今看到孔子的「剩餘價值」,就把丟入茅廁的孔老夫子又搬出來販賣,這種顛倒、愚昧而卑劣的作法,實在是令人作嘔。 我建議所有的孔子學院都改名為「毛澤東學院」,那才是名副其實。

廖天琪不同意史丹澤「與中國合作,從而逐步地影響他們」的觀點,她說:如果當年納粹成功,今天手段放軟了卻依然掌權,帶領德國邁向富足,難道世界也會試著跟它合作,並逐步地影響改變他們?

廖天琪強調:我是質疑孔子學院的,中國有俗語稱:披著羊皮的狼,而孔子學院是不是「披著孔子外衣的共產黨傳媒系統」?這應該引起整個社會的警覺和思考。

插補:毛澤東仇恨孔夫子

1973年,毛澤東寫給郭沫若一首詩,《讀封建論•呈郭老》:

勸君少罵秦始皇,焚坑事業要商量。
祖龍雖死秦猶在,十批不是好文章。
百代都行秦王政,孔學名高實枇糠。 
熟讀唐人封建論,莫從子厚返文王。

柳宗元的《封建論》,是肯定秦始皇的,毛也推崇秦始皇,所以才勸君(郭沫若)少罵秦始皇,焚坑事業要商量,這豈是你郭老能作的結論。祖龍(秦始皇)雖死,其治國方略還在持續,「十批」(指郭沫若的那本書)寫得不好。自秦始皇以後,代代皇朝都承襲了秦的治國方略,而孔夫子的那一套,名氣雖高,實際上只能是陳腐糟粕。熟讀柳宗元的封建論,不要從子厚(柳宗元的字)再退回到周朝去了(文王指周文王)。

毛澤東認為,孔子當年的那套東西沒有市場。那些國家允許孔子的弟子(那時孔子已死)去講學,周遊列國,結果相信孔學治國的國家,都滅亡了。唯獨秦國,不允許孔夫子弟子進入,不聽孔子那一套,最終秦始皇統一了六國。以後的每個朝代,均是滿口「仁義禮智信」,行的卻是暴政酷政,秦始皇坑了四百多個儒生,後來的皇帝,都是一邊照罵,一邊文字獄,一個更勝一個。毛澤東還說:秦始皇算什麽,我們坑儒超他百倍。

毛澤東執政時期,中國死了多少無辜者?中共政權哪一點與仁義禮智信相符?哪一點又是在繼承與發揚儒家思想?那麽又憑什麽偏偏要打著孔子的旗幡,滿世界的招搖撞騙、欺世盜名!


孔子學院的討論會。圖/作者提供

舉著孔子旗幡打壓法輪功

孔子學院一方面打著孔子幡旗,一方面在選人用人上歧視和打壓法輪功學員,刻意淡化一些話題,比如達賴喇嘛的話題,比如台灣主權問題等,這些統統與儒家的仁義禮智信相距甚遠。

廖天琪表示:不能信任孔子學院的辦學宗旨與目的,是所謂的「推廣漢語和中國文化」,難道歧視法輪功學員也是推廣與宣傳文化的需要?

廖天琪反對多倫多孔子學院以人劃線,歧視法輪功信仰者。在信仰自由,言論自由的西方民主社會,法輪功是傳播真、善、忍的信仰團體,我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每個人都應該得到尊重與愛護,共同分享這美好世界的一切。

廖天琪詢問:哥廷根孔子學院是否也有法輪功學員的教師?你們是如何對待他們的?

史丹澤大使回答:哥廷根未遇到這樣的情況。

廖天琪還問:哥廷根孔子學院選人用人是否也設置了對法輪功信仰者禁止的條文?

施耐德教授不做回答(此時史丹澤大使已離開會場)。

孔夫子的旗幡能打多久?

施耐德教授說:他可以按照自己計劃,教導學生獨立思考,判斷研究。

廖天琪問:你自己覺得享有學術自由,不受外力干預,那很好,但是你的中國同事失去了獨立思考,失去自由寫作的權利,你能無動於衷嗎?請問:2010年劉曉波獲得諾貝爾和平獎,2017年他在刑期中被虐死,你有沒有跟學生討論過這個題目,談過他的思想和遭遇?為他發表過自己獨立的評論與論述?

施耐德回答:我就不說他……

廖天琪說:我們筆會的共識與追求是:什麽才是寫作自由?什麽才是思想自由?倘若我們的同伴享受不到這樣的自由,那我們能獲得的這些自由,也是沒有價值的。

廖天琪批評道:近20年的德國漢學界,出現了不少兩面派,對中國妥協,進行自我審查,忌諱做對方不喜歡的事,忌諱說對方不入耳的話,否則擔心進不了中國,得不到項目資金。在德國的漢學界有不少機會主義者,與中國政府打成一片,還說「逐步地影響他們」,在我看來,這些漢學家已被中共成功的統戰。中國政府向來推行實用主義政策,具體來說就是推動雙重標準,對德國、法國、英國等高等學府,中國有所顧忌,不敢為所欲為,多少還尊重各地大學孔子學院的自主管理權。而對於第三世界的窮國,中國政府會拿出全部經費,當然也會進行全面的控制管理。

導演秋旻製作這部紀錄片的確貢獻很大,自少引發各地對孔子學院的質疑和思考。秋旻十分堅定地指出中共政府利用這個機構進行情報收集和意識形態滲透,引起施耐德教授極度不滿,認為這種指控是沒有證據的捕風捉影,拒絕繼續討論。

這場關於孔子學院的討論會,就在雙方爭執,各持己見的情況下結束。

陸遊說過「死去原知萬事空」,意思是:我原本就知道,當我死後,人間的一切就都與我無關了。是啊,可憐的老夫子又怎能預料千百年後的這些呢?中國政府假借孔子之名辦學,兜售自己的意識形態與價值觀,這樣的孔子學院有多少儒家思想?又能取信多少世人?如此,老夫子的旗幡還能打多久呢?當然,「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世俗的道理還真是放之四海而皆準。中共如今滿世界撒錢,一時半會兒人們還不能覺醒,尤其是那些本身文化底蘊不深厚的國家和地區,認準了這個有奶的娘,暫時還不會有什麼逆反的舉動,但是馬腳終歸是會露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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