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蔡瑞月的生命史 就是一生都在面對白色恐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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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瑞月的生命史 就是一生都在面對白色恐怖的日子

蔡瑞月的媳婦、舞蹈家蕭渥廷:告別《傀儡上陣》的年代,讓台灣文化在「國土」著根

 2017-03-15 18:40
蔡瑞月文教基金會董事長蕭渥廷。圖/郭文宏攝
蔡瑞月文教基金會董事長蕭渥廷。圖/郭文宏攝

我自己近距離跟著蔡瑞月老師,閱讀到她的生命史,因為她經歷了白色恐怖。但一開始我聽到這些故事,並沒什麼太大的感受,直到進入這個家庭後,才深感蔡老師一生如何受到國民黨壓迫。我經歷到80年代當年蔡老師編舞劇《晚霞》遭國民黨文工會介入,最後舞劇被改名拿走,完全沒有讓她有尊嚴。

《二二八悲歌》舞劇之後 ,首度縱火 

1990年,我從台灣帶了兩個孩子,蔡老師則從澳洲和我先生(蔡瑞月之子雷大鵬)一起,全家去中國保定探視雷石榆教授。她們兩人是在228那年520結婚,卻因白色恐怖而被迫分開。雷教授提到他當時在台北所看到的228,眼睛瞪的大大的形容:「整座城市好像瘋了!因為很多婦女披頭散髮,然後牽著腳踏車,到處走走停停這樣,有的找兒子,有的找先生。他在講那個畫面的時候讓我起雞皮疙瘩,這是我第一次「聽」到228。

回到台灣後我就開始找相關228的資料,並在兩廳院的實驗廳做了演出,舞劇名字是《二二八悲歌》,卻碰到軍系的大學教授連署,要兩廳院未來不要錄用我的節目,認為挑撥種族情結。之後舞蹈社就遭到第一次縱火。

「傀儡上陣」的時代與創作:從蔡瑞月到親身經歷

到了1994年,蔡瑞月舞蹈社要被徵收回去,那一年其實衝擊很大:國民黨摧毀了蔡瑞月所有的,婚姻也被摧毀,整個家其實是撕裂的,連舞蹈社-對一個藝術家來講,可能是她一生最重要的部份-也想要拆毀。

那次,我人掛在高空十五樓(註:當年為搶救舞蹈社反拆遷而做的高吊演出),看到下面殘破的舞蹈社,正好銜接在很多豪華的高樓大廈,其實感觸很深刻。我知道我們的歷史,還有我們台灣的文化,有一塊是遠遠地被甩在一個角落,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下定決心,至少要花三年時間把二二八好好的做,所以接下來就做了一系列關於二二八的作品。但到了1999那一年,舞蹈社又被縱火,這跟馬英九市長換朝代一定有關係,事實上我就認為是台北市政府縱火。在廢墟裏面,蔡瑞月堅持在舞蹈社重建她早期的作品。

蔡瑞月老師早期作品《傀儡上陣》(1953年)。裏面有兩個角色。一個人用一條無形的線,傀儡就要跟著她動。這支作品裏面有一個搖籃,每次女傀儡要靠近嬰兒的時候,後面的『老闆』就會把線切斷,讓她沒辦法去靠近。這是台灣的人權作品,而且如此溫和。作品裏面有幾個八拍,傀儡像人一樣,三拍子地在搖著她的孩子。我很納悶「傀儡尪仔」怎麼會又變這麼美,像人在搖孩子?蔡瑞月說,「我就是日時無法度,只有暗時感受到抱著囝仔的感覺」,這是她在她的時代被人當成「傀儡尪仔」的作品。

「在自己的房間,找不到一個安息的地方」 

從事藝術最重要的是自由,但蔡瑞月被監視許多年,還完成很多作品。哲學家巴斯克(Blaise Pascal)說的:「人類最悲慘的,就是你在你的房間裏面,找不到一個安息的地方。」這句話正是蔡瑞月老師一生最好的寫照。

談到建議,我認為,若沒台灣自己的藝術,台灣人的記憶,和對這塊土地的認同與感情,就沒辦法去真正擁有國土。過去的威權有些價值已內化,我們沒去解構,歷史真相又還來不及建構,而網路過度渲染發展的價值及以鼓勵消費掛帥的生活觀,如海嘯一樣衝擊我們的孩子,讓台灣是一塊浮在水面的土地,我們的孩子在這樣的衝擊中其實是很浮動的。如果這土地要穩,應該和我們的歷史、文化、藝術,從「根部」栽培台灣囝仔對台灣的認同。

如何培養我們的國土?要有眼光。眼光是來自這塊土地的生命力,我們的孩子對台灣的歷史還很陌生,教育部不應只是讓孩子去比賽考試,要讓他們真正走出教室,了解這塊土地的歷史與文化。


蔡瑞月說,「我就是日時無法度,只有暗時感受到抱著囝仔的感覺」。圖/郭文宏攝

為了孩子保留歷史與記憶

另一方面我也呼籲文化部,很多文化資產在國民黨執政下過度開發快速消失都沒在珍惜,對於未來要文化立國、文化立市,應該趕緊搶救剩下的文化資產,為孩子保留歷史與記憶,文化部和教育部要如何整合,做好課程規劃,讓下一代在這些歷史空間親自去學習。

而文化部和各地縣市的文化局,對本土文化和土地的連結要夠。像蔡瑞月文化基金會「玫瑰古蹟」這裏,台北市的考核委員在104年的營運成果報告,沒就成果報告來做審核,還對我們抱怨說:受難者已經凋零到沒幾個,你們還一直在講受難者。我聽了真的很嚇一跳!受難者就已經是死了,還是受難者,為什麼剩下幾個了就不要講?然後又批評我們太過於政治。我想,我們那個地方本來就是一個人權的場域,本來就是人權被踐踏的地方,我們不講是要叫誰講?我們自己的歷史,我們不能主張,不能講嗎?

另外像評議、審查好像根深蒂固,在蔡老師的時代就是受人控制,她要出國,那些審查的人就不讓她通過,為什麼來到第二代、第三代,還是那些人在審查?他們的想法就是反對台灣文化、台灣歷史、台灣認同,照樣來打壓你。我真的滿期待文化部門、教育部門能關心我們的第二代,認真地去培養我們的「國土」具有台灣認同的意識。

【本文取材自民報文化雜誌雙月刊】2017年/第17期(3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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