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和朋友到日本自由行,買到7月出版的新書《三島由紀夫一百語錄》。三島由紀夫被認為是日本繼川端康成之後最可能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卻在1970 年,也就是戰後二十五年,日本已經從廢墟中崛起成為世界第一的時代,以壯烈的方式切腹殉國,震撼日本。享受著經濟復興的生活,人民普遍厭戰,甚至對日本武士道精神產生懷疑的社會氛圍,很多日本人甚至還對三島由紀夫的切腹冷嘲熱諷。現在出版社編輯了三島由紀夫的一百語錄,並以當代眼光加以介紹。雖然對國際政治並無著墨,但是讓世人更深地認識三島由紀夫,乃是一件非常有時代意義的出版,甚且還可了解三島由紀夫深層意識進而了解他的行為和哲學。離三島由紀夫切腹已經四十六年的2016年,日本面對中國強勢崛起的威脅,又是一個令人擔憂的世局的開始。過去日本左傾恐中的氛圍,似乎漸漸有所改變。安倍晉三首相的政策能夠得到日本人民的支持,就標示著日本民意的改變。或許當年不能理解、甚至不能認同的三島由紀夫的憂國切腹,終於稍稍可以得到省思和了解吧。台灣人也面對著來自中國的威脅,甚至更加凶險。我們如何自處,並不是只有有形的軍武的問題,而是生命哲學和戰鬥意志的問題。台灣人真的會在兩個禮拜內就被中國征服嗎?這是我要嚴肅問台灣人的問題。
三島由紀夫曾當過日本自衛隊,駕駛過F104戰鬥機,他得到的生命體驗是,世界有兩樣東西不能直視,一個是太陽,一個是死亡。而最後他卻有點戲劇化地以別人不太能了解的方式,悲壯而荒誕地向死亡挑戰,切腹自殺而死。這其中有沒有因為凡人不敢直視死亡,而他卻想超越這種怯懦而以這樣壯烈的方式,逼迫自己向死亡挑戰的心理呢?隨著大自然設定的規律,年輕時很少感覺到的死亡威脅,到了某個年齡或階段,本來模糊而神秘的死神的面貌,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猙獰。這才漸漸體會到死亡不能直視的况味。有一個武士的諺語說,勇士只死一次,而懦夫卻在真正死亡前就死了千百次。聖嚴法師曾不無慈悲地說,他發現有很多人一直在找『死』。因為害怕這樣或那樣的死,而把自己搞得疑神疑鬼,身體稍有不適,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這種或那種癌症,惶惶不可終日。愛惜生命理所當然。但是因為太過害怕死亡而過度憂慮多疑,讓自己時時刻刻在恐怖中度日,那就太不值得了。然而,誰敢對那神秘而不可捉摸的死神不敬呢?
而我們這個從小就纖細而敏感的能劇詩人;這個把自己孱弱的肉體鍛鍊成鋼的文人;這個試圖掌握不可知的命運,試圖直視死神的武士道信仰者,以令我們不寒而慄的暴烈,以那種古典的方式,直面死亡。在真正了解他複雜的思惟之前,我們有甚麼資格敢加以妄斷。或許有人視他為軍國主義的狂人,但是就如三島由紀夫的名言:「對最表面性的事物,只要把它想成是最深層的就好。」。於是,他的切腹對我來說,似乎顯示了死神千古的神秘,和人類與之對抗的一種獨特的莊嚴宣告。
而我們台灣人呢?在中國古老的教訓:「柔弱生之徒,老氏戒剛強。」和日本武士道:「生命當如櫻花,在最美的時候飄落。」不同的生命哲學中,我們台灣人的哲學是甚麼?死亡的哲學即是生命的哲學。我們如何直視死亡,絕對不是表面性的事物。這不但是哲學課題,而且是生命實踐的課題。
附註:本文曾在《文學台灣》2018春季號以〈不可直視〉為名刊登。現在經作者修訂,重新借《民報》專文一角,分享讀者。日本敗戰後,淪為「不正常國家」。做為日本殖民地的台灣,被麥克阿瑟指派蔣介石將軍託管,實際上和日本一樣淪為「不正常國家」,卻被蔣介石流亡政權宣傳成「光復」,以戰勝國來欺騙麻痺台灣人。直到今天,還有很多台灣人不知道自己真實的命運,認賊作父。日本繼續當一個「不正常的國家」已經無法保護自己的國家。面對中共霸權威脅,美國需要日本扮演強而有力的戰友,一起對抗中國。日本對此新的挑戰,將不得不重新恢復日本『武士道』精神。台灣以黃埔軍官學校的傳統來訓練陸軍官校基層軍官。據說至今仍然以『中國』的意識形態在做思想教育。以這樣訓練出來的軍官來帶部隊和『中國』打仗,不是很糊塗的嗎?台灣國防部有必要重新擬定一套現代化軍人武德和以現代化『台灣』為國家的思想為基礎的軍事教育,來取代虛假的『黃埔』軍魂。蔣校長手下有多少叛將,大家只要冷靜想一想不就心知肚明了嗎?戰爭是從思想戰開始的。在沒有戰爭的情形下,三島由紀夫的切腹是殉國嗎?或者他對武士道精神漸漸淪喪而憂心。猶如唐吉軻德衝向風車一般,三島由紀夫卻是向一個更可怕的隱形敵人衝過去。而台灣軍人所面對的是甚麼樣的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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