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之夢,文化之愛》繼《文化窗景與歷史鏡像》,《尋覓家國願景》,《文明之光,國家之影》,《台灣,自由之路》,《邁向重建時代》,是我一系列自1999年「一個詩人的台灣守望」,2017年到2018年的新結集。 說時論集,因為這是我自1999年5月起,在自由時報「鏗鏘集」,每週一篇的專欄篇章。但我以「文明批評」自我期許,是對政治、經濟、文化的廣泛視野,秉持世界畢竟朝向更文明的社會發展歷史觀,以文化之眼進行的觀照,更觸及台灣與世界。
人,台灣人,台灣國民,世界公民,是我的國家重建和社會改造論視野。台灣經歷日本殖民,戰後國民黨中國殖民,經由民主化,自由與人權已獲開展,但仍無法從殘餘,虛構,他者的中國流亡國家,蛻化為新生的正常國家,是什麼病理? 1999年,台灣已進入總統直選,李登輝以台灣人,中國國民黨籍及他所謂特殊兩國論治理的後期,是進入2000年,陳水扁以台灣人,非中國國民黨籍,也是民進黨輪替執政的前夕。在台灣的中華民國自此後進入不確定的政黨輪替,一個中華民國各自表述的國家狀況。
陳水扁二連任八年政權,馬英九二連任八年政權,蔡英文再於2016年,為民進黨再執政權。台灣這個不正常國家在民進黨的台灣中華民國與中國國民黨的中國中華民國,擺盪於認同分歧之間。因為國際形勢不盡支持改變現狀,加上中華人民共和國挾走資化的經濟發展情勢,台灣政治的擺盪無法因確立國家正常化而定置。一個應該只是自由、民主、人權的生活共同體無法以真實、正常、健全、國家活躍於世界。
持續每週一篇在自由時報「鏗鏘集」的專欄,成為我守望台灣的觀照和寄語。在並不真正重視文化,只重經濟的物質性,而且對政治、經濟、文化的社會性不全面觀照的我們國度,相對於政治人物以競選為重心的政治工程,相對於企業家人物以競逐財富的經濟工程,文化並不反映在現代國民意識和生活志向,這正是國家視野未能真正形成的原因。
我的國家之夢交織著文化之愛。在詩與文學志業持續不輟追尋的我,之所以從1980年代末開始介入時論,是因為深信文化才是國家的底蘊。所謂想像共同體的國族論立基於文化構造,徒有經濟貌,沒有文化,政治體質無法選擇的競奪力提升。
經歷明治維新,但因富國強兵的船堅炮利,競逐列強之夢,導致二戰戰敗成為文化意義廢墟的日本,詩人田村隆一「國家是重要的,國家也是危險的」是我的國家觀。台灣正在國家最重要的階段,而中華人民共和國則顯示了國家是危險的階段。進入國家,然後國家無形化是我的政治視野。
被殖民的台灣人,成為「被殖民式症候群」,對自己尚未正常化的國家,無關緊要;殖民台灣的中華黨國意識論者,在「殖民症候群」未能解脫,墨守在已被推翻取代的國家名號軀殼。國家是什麼?都在迷惘之中。
以「國家之夢,文化之愛」,「文化、文化、文化」,「自由,作為一種價值」,「正治改革,文化運動」,自2017年1月4日到2018年12月25日,從「歷經李登輝時代的不完全變革,陳水扁時代的改革中挫,蔡英文政權承擔後繼的更大責任。」是民進黨完全執政的寄語;而兩年的政治情勢發展是2018年12月下旬,九合一地方選舉,民進黨慘敗的「迷亂共同體」,「迷惘的島國」喟嘆。
台灣還有國家之夢嗎?為何自1987年解嚴,民主化運動的發展,並未能重建台灣這個國家?政治人物在「中華民國」體制競奪權力,輪替掌權,而正常真實的國家未能真正實現。期待民進黨執政、建立台灣新國家,似乎也讓支持者厭倦這種努力。現代性的國家建構,和後現代性的國家解構似乎同時存在。問題是,台灣並沒有進入真實正常國家。
生活在台灣這個某種意義上生活共同體的人們,一些人在黨國意識論者的中華民國國家體制,一些人在未真正形成的台灣國家體制內。其實,兩者都存在著國民人格的病理,前者是未脫掉的舊衣裳;後者是未穿上的新衣裳,解釋這種狀況的文化力並未真正形成。國家的迷惘迷障,甚至迷失,只有共同起造建構真實正常新國家,才能去除。但是,台灣社會的文化條件並不能解決這種病理,黨國體制深化的教育和傳播馴化了幾世代人,而新起世代的國家價值未必形成。
台灣必須經由共同體意識支持的文化運動,型塑新國家。一個不分先來後到,生活在這個島嶼人們的新國家。1895年到1944年被日本殖民五十年,台灣人亦於1945年接收據台統治的中國人。1949年流亡來台的中華民國人民,到2019年已七十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不也已認為都是台灣人嗎?生活在台灣的人們應該有新國家的共同想像,這就是共同的國家之夢。台灣的國家之夢要有文化之愛,以文化的優質性和經濟的福祉化和豐富,提升政治民主化。台灣是一個原本有原住民在田野奔跑,從唐山來台,跨越黑水溝的福台語族,福客語族共同耕耘的島嶼。西班牙人荷蘭人區域殖民;明鄭短期王朝;清帝國治理,割讓給日本殖民五十年;二戰後國民黨中國代表接收,進佔統治,在民主化後台灣轉型追尋正常化的國家。原住民文化,古中國文化,轉化歐洲新文明的日本文化和近代中國文化是台灣文化的成分。台灣的新國家,應該化傷痕為勳章,是生活在這個國度人們的國家之夢,也是共同的願景。
本文節自《國家之夢,文化之愛》一書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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