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家祖輩古金炎在1895年創立「古裕發」商號,在和平路48號起家販售糕餅,也就是今日「源古本舖」的地點所在,見證著大溪開墾的此一時彼一時。大溪受大漢溪航運之便,是台灣最內陸的河港,各式商賈在此聚集,販售南北雜貨、菸酒及糕餅等,也是北台灣重要的商業聚落。
老屋與大溪兒女的寧靜革命
漫步在和平老街來到源古本舖,乍看像是兩間各自獨立的店面,但走進其中就能發現,相隔的店面其實共享著寬敞的中庭,再深入細究其建築空間,老屋的縱深就如同其所乘載的歷史記憶一般,三進兩庭的建築格局,在日常表面下向深遠之處延伸,帶給人無盡想像。
隨著時間過去商業重心轉移,大溪繁華不再,也讓和平老街不似以往熱鬧。作為古家第五代的古正君談起幼時回憶,「小時候在這個房子裡生活,覺得這裡不是個進步的地方。」不夠現代化的紅磚瓦房,以及人口外移、老化的繁華落盡,深深烙印在古正君腦海中,成為她幼時對大溪的印象。成年後她選擇離開大溪,到大城市裡過著都市生活,任職於廣告公司展開職業生涯。
走進源古本舖,「隨意」擺放著的甕壺器皿等老物件,體現樸實日常的生活美學。圖/董昱
直到某次差旅中,古正君翻閱著飛機上的雜誌,看見老家的身影。也在上海的研討會裡,偶然聽見其他人在報告裡介紹著自己家,讓她重新思索老屋的價值與可能性,幾年後古正君回來接手老家,就此開啟她與老街的「寧靜革命」。
牆面上的斑駁是過去製作糕餅時灶煙留下的痕跡,修復時刻意將此保留,成為老屋內獨有的家族記憶。圖/董昱
修舊如舊保有溫度與舊時記憶
源古本舖在2009年登錄為歷史建築,但也面臨更多挑戰,古正君分享,「回到老家後,最迫切的問題就是修復結構。」當時除了等待政府補助曠日費時外,她也就修復方式費心跟匠師來回溝通。
古宅中除了有大量古正君的收藏品,也保留了過去製作糕餅的模具。圖/董昱
過去許多建築師或匠師習慣把建築破舊、不好看的部分掩蓋,但古正君的父親古乾桂認為家是給人生活用的,她笑著分享,「父親常告誡我,不要把房子修成『中影文化城』,那樣的修復對我們而言是在破壞。」在他們眼中,生活的痕跡儘管有些許斑駁,卻是房子獨有的溫度而非不完美,被灶煙燻黑的牆面成為老屋深刻的記憶點,而不同時期修復所用的建材儘管不一致,也成為見證老屋歲月的編年史,讓屋子本身就成為一種展演,述說大溪故事。
第二進與第三進間的走廊,不同修復階段的不同石材,是見證老屋歷史的時光隧道。圖/董昱
各種嘗試找回在地認同
古正君一再強調「回來」的概念,「這間房子像是一個實驗室,想試著用不同方式,找回過去的生活節奏和濃濃的人情味。」透過「不老職人」活動,古正君邀請街坊厝邊長者擔任講師,為旅人、學生「講古」,除了讓更多人認識大溪,更重要是為長者提供一個發光的舞台,讓他們意識到自身經驗的價值,也找回對大溪的認同與光榮感。
藝術家以古正君收藏的器皿古物進行創作,也巧手運用修建時的樑柱作為媒材,老屋裡的一磚一瓦都被保留下來。圖/董昱
跨界串聯迸出精彩火花
古正君說,「源古本舖有特別的磁場,能把各方人馬集結起來,是個包容力很強的空間。」她陸續嘗試跨界結合各類藝術家,像是壤石文化等,從音樂、影像、舞蹈、表演藝術,也導入科技運用擴增實境(Augmented Reality, AR),讓藝術家獲得展演的空間,也為大溪注入更多文化泉源。
新一代藝術家江凱群為源古本舖所設計的AR擴增實境導覽,就是這個空間迸出的精彩火花。在大溪長大的江凱群,從小深受在地民俗及山水風景影響,他分享,「大溪是個富庶之城,地方對於文化的喜好非常豐富。」江凱群後來出國進修藝術,他說,「那時候看到法國巨人節,就覺得跟大溪普濟堂的將軍陣好像。」這個記憶的連結成為他創作的靈感,回國後江凱群以當代藝術為表現方式,透過展覽重新詮釋每年農曆六月廿四日關聖帝君誕辰,大溪全城歡慶的傳統,這個展覽也開啟他與古正君後續合作的契機。
庭園中的某個角落,以竹子打造的竹簾隨風搖曳,用優雅的方式將突兀的電箱隱藏於其後,也是另外一種用心。圖/董昱
用新科技走入舊時的日常
回憶起跟江凱群一起「玩」出AR擴增實境導覽的過程,古正君說,「當時有這個想法,也有技術很成熟的合作對象,不過最後還是決定要跟江凱群一起玩玩看。」儘管無法速成,創作的時間也相對拉長,但看著江凱群一步步完成設計,讓她覺得自己再次在這個空間裡發揮魔力。
江凱群說,「製作這個導覽,關鍵就是加入自己的愛與真心。」他花了很多時間認識古宅、收集故事,再將這些素材跟AR擴增實境的形式串聯起來,讓人能在有限的時間,深入淺出理解古宅背後的歷史與價值。對他而言,這個AR擴增實境導覽就像是一份禮物,用更多的互動取代靜態展覽的形式,肩負起文化傳承的使命。
「只要有人持續使用,房子就不怕損壞。古蹟也是這樣,有越多人關心,它就越有活力。」古正君說,源古本舖代表著一種「大溪的日常」,她希望把這樣的日常變成一種享受,集結更多人,跨越語言、世代或者地域的隔閡,靜下心來感受,讓源古本舖屬於常民的精彩故事延續下去。
※本文轉載自《桃園誌》No: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