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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文】走過驚濤駭浪的年代—陳永興七十省思(22)

 2020-04-09 11:01
陳永興在衛生局長任內,籌畫全台首創的「台灣醫療史料文物中心」,位於愛河邊舊的衛生局建築物。圖/陳永興
陳永興在衛生局長任內,籌畫全台首創的「台灣醫療史料文物中心」,位於愛河邊舊的衛生局建築物。圖/陳永興

我擔任衛生局長時,還有相較其他縣市不同的開創措施,就是創設「台灣醫療史料文物中心」,高雄市是全台灣第一個整理出台灣醫療的縣市。因為,高雄市是台灣現代醫療發源地。很多人可能不知道。高雄旗津是我們台灣醫療發展歷史最重要的所在。

清朝與西方國家打仗打輸,而簽下不平等條約,開放通商港口。西方國家來到東亞就是想爭取殖民地或通商口岸,因此,台灣的安平、旗津與淡水在清朝時,常被逼成為開放通商的港口。

18世紀到19世紀是西方國家在全世界擴張海權的時期,他們的航海技術不但將他們的生意人與軍隊送到世界各地,也把基督教傳教士送到全世界。

當時我們台灣有從英國蘇格蘭來的醫師傳教士來台從事醫療傳道,他們就是從旗津登陸。最早來台的醫生就是蘇格蘭馬雅各。原本他想到台南,因當時台南是台灣最熱鬧的府城。馬雅各在台南為病患進行開刀手術,讓台南鄉親非常驚嚇!所以,當時的中醫(漢醫)、乩童、民俗醫療等就講馬雅各壞話。馬雅各遭排斥後就返回其首登陸的旗津開設診所,後來並在該地設立教會就是「旗後長老教會」。


高雄旗後教會改建前。圖/擷自長老教會總會網站

此外,當時英國領事館已設在高雄,現在要去中山大學半路的山腰就是英國領事館,那是150年前因為清朝開放通商傳教,英國就在那裏管理船隻出入港口並在那裏檢疫。因為船隻出入都會帶來傳染病。英國已派醫生在當地看診不僅照顧英國兵,也做檢疫工作。

馬雅各是從蘇格蘭來的醫師傳教士,所以在旗津設診所看患者,也能獲得英國兵仔的保護,不會受到排斥。我們台灣很有名的馬偕博士,他也是從旗津登陸,創設彰化基督教醫院的蘭大衛醫生也是從旗津登陸。因此可知1865年到1895年(該年的甲午戰爭因清朝打輸日本而割讓台灣)間,西方國家已有很多醫療傳道士從旗津登陸後開始在台灣各地工作。所以高雄可說是台灣現代醫療發源地。

馬雅各在旗津設診所看診「成功」後,他又到台南創設現在的「新樓醫院」。但是他在旗津診所並未放棄,讓另一個英國醫生繼續在那裏服務。甚至當時旗津還有個英國人所蓋的醫院有收住院的患者,還有台灣囝仔在那裏學習現代醫學、修現代醫療的課。我們現在還找到他們的證書、執照以及考試題目。

所以,我在衛生局長任內,我籌畫設立「台灣醫療史料文物中心」於愛河邊舊的衛生局建築物。我將衛生局遷到當時凱旋醫院與民生醫院中間的建築物(即舊凱旋醫院不用的建築物,因為舊凱旋醫院在仍為高雄療養院時期曾發生火災,那是戰後美援所建的二層樓建物)。「台灣醫療史博物館」內展示有西方醫療來台的故事、日治時期在台建立醫療教育、培養台灣本土醫生、日治日本教師在台灣擔任醫學校長教授,還有台灣第一位醫學博士杜聰明與戰後台灣醫學前輩……我都有整理資料。

此外,博物館內不僅有醫生還有護理人員的資料。我們台灣過去有很多助產士,日治時期台灣就有囝仔去讀現代護理,也留下很多寶貴的資料與故事。其他關於藥學、牙科…所有醫界歷史攏有完整整理。「台灣醫療史料文物中心」是一間很有特色的專業博物館,其實外國也有很多這類專業博物館。醫療史料文物中心的另一側就是已改為「歷史博物館」的舊市府,還有「電影博物館」。那時三個博物館就如同愛河邊的文化走廊。


陳永興站在舊市府所改設的「歷史博物館」前。圖/陳永興

愛河整治成功 天然美景再現

愛河在謝長廷市長任內的成功整治,完全脫胎換骨,河水不再有髒臭,而且遊艇穿梭,河岸兩側旅人如織,散步其中非常舒暢。謝長廷另一個重要的政績就是打開高雄過去封閉的港口。過去因為戒嚴國民黨政府禁止人民去海邊,也把港口當作軍事要地,全部封鎖,不讓人民接近海域。全世界優美的城市都伴有河流關貫穿或美麗港灣,高雄不但有港灣也有優美的愛河,並有天然的柴山,這是高雄得天獨厚的山海景觀,不過除了自然美景也要有人文深度,如奧地利維也納有弗洛依德博物館,英國倫敦有南丁格爾博物館。但很可惜,謝長廷卸下市長工作後,陳菊市長可能不重視或沒興趣繼續經營,竟將台灣首創的「台灣醫療史料文物中心」改為「勞工博物館」。

當時至為珍貴的醫療史料部分放在台南國立台灣歷史博物館,另有部分資料、圖片、檔案則捐給高雄醫學大學,現在高醫也設有一個醫學史的博物館。我當時擔任高市衛生局長時,籌設台灣「醫療史博物館」並未動用公家經費,完全是由一群對台灣醫療史關心的朋友們,如陳順勝教授與台杏文教基金會的成員,合力出錢出力又花時間幫忙整理史料,整個過程完全是以民間力量活化廢棄建物,讓其變成很好的專業博物館,可惜在陳菊市府結束了台灣「台灣醫療史料文物中心」。幸好不僅所有珍貴的醫療文獻檔案都已完整留存,我們還組織了「台灣醫學史學會」,現在還是每年都在舉辦相關醫學史的研討會,持續在各大學進行醫學史的相關活動,鼓勵大學與學子重視台灣醫學史。


陳永興(右前1)陪同當時的高雄市長謝長廷(左1)參觀醫療史特展。圖/陳永興

台灣人過去不重視自己的歷史,不管日本政府時期還是國民黨政府時期。清朝當然更不用講,當時是把台灣當作化外之地,割讓給日本也不在乎。日本人雖然重視台灣,但他們是想把台灣建設成日本的南進基地。而且日本人當然不會鼓勵我們建立自己的歷史,因為他想要我們認同日本變成日本人;國民黨來也是同款,他們完全不尊重台灣人的歷史,甚至就是要把我們變成中國的一部分。他們強調中華民族,所以過去的文化歷史教育攏講中國大陸那套,完全不講台灣本土。

今日我們如想要建立自己的國家,成為一個新而獨立的國家,一定要對自己的歷史有了解,對文化更重視。

全台首創設立「台灣醫療史料文物中心」

我是讀醫學的人,我就把醫學史建立起來,研究台灣醫療歷史。其他各方面應該也要如此,特別是台灣農業的成就非常了不起的,在農業上我們有很多貢獻,甚至對全人類攏有貢獻,如是做農業的人,就把農業的歷史都整理出來。台灣應該也要有台灣史,紀錄台灣教育是如何發展起來,有哪些好的教育家;應該也要有台灣工業的歷史,就是台灣自己產業發展的歷史。也要有文學史、藝術史、建築史……也就是每一種專業或行業,靠自己整理出自己的歷史,因為我們的政府不關心也不重視。

我們不能因為外來政權不重視歷史,自己就跟著全然忘記。我們的祖先在這片土地打拼做很多很好的工作,有很多重大的成就,也出現過很優秀的人才,我們要保存並教我們的下一代知道作為一個台灣人是很有尊嚴,很值得驕傲的,我們不是二等、三等公民,更不是別人的奴才、奴隸。我們是這塊土地的主人,豈有自己是主人卻不知道自己的歷史的道理。歷史資料的整理與保存、教育與推廣就是建立一個國家最重要、最根本的文化工作。因此,我在高雄市衛生局任內整理了台灣醫療史並設立「台灣醫療史料文物中心」是一個很好的示範與帶頭的作用。

延伸閱讀:【專文】走過驚濤駭浪的年代--陳永興七十省思(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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