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恁娘…我咧幹恁娘，我今天要不是很忙，幹恁娘，一定親自去拜訪你，幹」
你沒聽錯，這是數十年致力兒童藝術工作推廣最努力的紙風車文教基金會執行長李永豐在說話。
熟識他的人，都叫他美國。他也真的在名片的英文名字寫上：America Lee。 不過，chief executive officer（ceo） 卻誤植成： chief executive office（首席執行辦公室），但他也笑笑的說： 用了好幾年也沒人發現。
李美國就是這樣的人，對於不在乎的事，神經大條。然而，只要是跟推廣兒童藝術工作的事，再怎麼細節的文宣或演員的動作、舞台燈光的設計，他的吹毛求疵，會讓員工動了離職的念頭。
免費讓孩子來看戲 319巡演搭第一哩路
不過，也因為這樣，過去8年來，台灣全國各地超過百萬的孩子免費看過舞台劇。是的，這就是「孩子的第一哩路--319鄉村兒童藝術工作」與最近持續在推廣的368鄉鎮市區兒童藝術工程。
319鄉村藝術工程是2006 年幾位老文青吳念真、柯一正等人，看到紅衫軍引起的藍綠對立，國家機器陷入停滯，百姓的臉孔都露出憂愁，大人不高興，孩子自然也快樂不起來。
「如果大人不能改變現狀，至少要能為孩子做一些事」在這樣的理念下，紙風車文教基金會開始巡迴全台免費演戲給孩子們看。演出的相關費用，全數向民間募款，不接受政府補助。
這個沒人知道可不可以完成的企畫案出來時，曾有一個高科技公司的基金會想要認養所有場次（319場，一場35萬，共一億一千多萬元），但李美國拒絕了。李說： 這樣就失去初衷，我們要的是民眾自發性的捐款，是父母兄長想要出一點力量讓孩子們看戲，是在大都市工作的遊子或有成就的企業人士想要回饋自己的鄉里。
「319鄉村兒童藝術工作」巡迴時的李永豐。（照片提供：張大魯）
李永豐：恁杯不相信台灣人沒有熱情
319藝術工程開走時，崎嶇顛頗，一年後，知名度有了，許多政治人物都想藉由這個活動「敦親睦鄰」，甚至某縣長想動用預算要包下縣內二十幾個鄉鎮的演出。他都拒絕。
「恁杯不相信台灣人民會沒有熱情」李美國這樣說。
原本預計六、七年才能走完的工程，在全民共識的幫助下，2011年12月在新北市的萬里畫下句點，全國319個鄉鎮全數走完。期間，離島中的離島烏坵鄉，雖然島上沒有一位孩子，但在國防部的協助下，用軍艦載送戶籍在烏坵，人在台灣工作與求學的烏坵鄉民返回故鄉看戲。當晚島上沒有執勤的國軍弟兄，也全數出席。軍民同樂，是319場次中，最特殊的場景。
回到319最後一場萬里鄉演出，當所有演職員以九十度鞠躬謝幕時，50歲的李美國忍了五年被外界冷嘲熱諷的眼水，噴洩而出，他哭得像個孩子，眼淚鼻涕早已分不清，很醜很醜。他見人就抱，口中不斷重複：謝謝你謝謝你。甚至趴下身軀用五體投地的方式，感謝所有曾幫助過這個不可能任務的藝術工程的朋友們。
2012年休息全年，過去五年的疲倦也恢復了，李美國那顆不能停止的赤子之心，2013年又再度號召「368鄉鎮市區兒童藝術工程」由台北市中正區出發，因為五都縣市合併，全國多出了49個行政區，全數走完至少要七年以上，難度比319工程更甚。
婉拒政府補助 李永豐不怕彎腰募款
很多人都問，為何要再來一次，不累嗎？
「六年過去了，當年看戲的孩子都長大了，也出生更多的適齡孩子可以看戲，如果我可以用戲劇讓偏鄉的孩子們看到世界的更多面相，縮短城鄉差距，種下藝術的種籽，或許三十年後，這些種籽成熟後，搞不好就是數十個吳念真、柯一正，可以再為台灣藝術文化生生不息的繼續傳承下去。我要做的就是這樣」李美國充滿信心的說。
但368工程進行一年多後，又走到募款的瓶頸，李美國依舊婉拒政府補助，他表示，我的腰還行，我會一再的向各界人士鞠躬拜託，大學聯考我都考七次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儘管李美國滿口台罵，沒有「幹」這個語助詞，他就無法說出完整的字句，但這句話他說的很順：「台灣人請拿出你對孩子的熱情啦」。
（本文轉載自11月出刊《民報文化雜誌》第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