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居歐洲多年的當代藝術家丁麗萍,受到亞陶殘酷劇場訓練的影響,作品充滿了野性的魅力。創作時無須用力,肢體、表情和聲音的傳達就很到位且情緒飽滿,風格上和國內的行為藝術家或表演者有很大的差異。這次回國她為「淨土」帶來了《詩歌行動》系列:〈愚漁禺鰅鷠鵌〉(MAD UUU)的4件創作。愚1〈誰說沒有人,難道當前的你不是人?〉。愚2〈儘管面目全非,卻始終鬧中取靜〉。愚3〈詩歌與詩人們自由共讀詩〉。愚4〈玩地球〉。
在愚2中丁麗萍戴起斗笠、口銜羽毛,像似巫師在每一位閉起眼睛的觀眾耳邊施展魔法,揉搓乾枯的枝葉、發出細徵唏嗦的聲音,讓人彷彿聽見森林的低語和吶喊,又像似一種聲音按摩的疏壓治療,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感官經驗。創作愚3時,丁麗萍邀請觀眾輪流朗讀貝嶺編輯的中文詩集「同時代人」,她則用英文來演繹魯迅的詩集「野草」,就在語言和行為之中完成這則人與非人之間的殘酷時代交響曲,其作品充滿了互文性的文化張力。
《音程變奏》3.0作品簡單、深刻而感人
《音程變奏》(Interval Variation)系列2.0和3.0都是由酸屋的情侶檔陳孝齊和李敏如兩人協力完成的作品。這兩件作品藉由「ài」的發聲作為唯一的語音文本,並透過兩人的位移、互動、喊叫和回應等共鳴,呈現出「愛、哎、礙、唉…」等同音字細微的語音變化與情緒拉扯。作品簡單、深刻而感人。
音2.0在福和橋下的空間創作,陳李運用一個大型的彈性橡皮圈將兩人的脖子套住,並且不時移動身體和變換方向,呈現愛恨之間的感情矛盾。另外,他們藉由拋接紅心形狀的海綿體與觀眾互動,象徵兩人戀愛時與他人互動時信任關係的變化,以及時而輕鬆、時而緊繃的兩性權力關係。結束時陳孝齊特別擺出俏皮的勝利手式,在作品呈現嚴肅的兩性問題和矛盾情結之外,也給了它一個有點三八的Happy Eending,增添作品的喜感。
陳孝齊和李敏如兩人協力呈現《音程變奏》系列2.0。圖/陳金萬
音3.0的形式更為簡單,也更有詩意。只運用兩人分開與相聚的移動距離和發聲大小的變化,就散發出愛戀之中千迴百轉的愁緒。兩人行走的距離越遠,「愛」的呼喚就越大。兩人真情流露的表情搭配,橋上黃昏時刻的氛圍自然天成。兩人行走方向不同,並不代表愛或不愛的心情,只是造化弄人的無奈。作品充分展現情感和行為藝術難以言語,也無須言語的直觀魅力。
陳孝齊和李敏如協力呈現《音程變奏》系列3.0。圖/陳金萬
《彈性遊戲》(Flexibility game)所使用的橡皮圈和音2.0一樣,只是少了「愛」聲和紅心。去除兩性權力的羈絆,「酸屋」負責人李敏如邀請現場觀眾一同來體驗,不同身體力道的強弱與姿態所造成的趣味與不適感。另外,不分量級的遊戲在籃球場這個看似公平競爭的場域發生,反而曝露出真正的公平競爭在真實世界中並不常存在,倒是短暫的愉悅和痛苦常常出現。藝術家屢次在創作中跌倒、擦傷和流血,或許可以作為「證明」。
李敏如的《彈性遊戲》一不小心就會跌倒。圖/陳金萬
《Get High》(丟高)是一件結合聲音藝術和行為藝術的作品。「酸屋」總監陳孝齊將一個房屋模型放在一張世界地圖上,雙手拿著地圖將陶瓷房屋往天上拋,腳上綁著一個拓音喇叭,放大模型撞擊地圖的聲音,而音響效果也加強了作品的震撼力。陳孝齊將模型越拋越高,直到他接不住、跌倒在地為止。藝術家企圖藉此探討,現今世界各地存在的高房價、離散現象以及居住不正義的相關問題。
陳孝齊的作品《Get High》(丟高)反思居住不正義的相關問題。圖/陳金萬
《Get High》(丟高)是一件結合聲音和行為藝術的作品。圖/陳金萬拍攝
純藝術還是敵不過資本主義
「阿川行為群」的創辦人葉子啓以無聲和蒙面的方式創造了兩件作品。第1件作品《垃圾》(Trash)她就選在跳蚤市場裡的髒亂角落進行。她在身上別上塑膠網袋,也請觀眾幫忙別上隨地撿起的垃圾;然後,用報紙將她的頭部圍住,最後用雙手作出5種不同手指變化的手示,像徵人類所有好壞的行為都在一念之間。葉子啓表示,她身上的塑膠、垃圾和報紙都是互為指涉的人為物件,並質疑世上是否真有「淨土」這回事?奇怪的是亂別一通的垃圾掛在她身上,倒也是蠻好看的混搭服裝展示,請問這是什麼道理啊?
葉子啓的作品《垃圾》有一種混搭服裝的美感。圖/陳金萬
第2件作品《歡迎翻閱行為藝術》(Welcome to Read Performance Art),葉子啓運用她帶來論壇展示的5本自行出版和1本到新加坡參展的行為藝術節記錄手冊。這些出版品都是珍貴的歷史檔案資料,卻常常遭到嚴酷的市場考驗。她趁著早上店家尚未開門的時候,在烏來老街的店家門口擺攤,期待不期而遇的知音人進前詢問。葉子啓這件探討藝術書籍行銷的作品,最終還是抵擋不住觀光區寸土寸金的租金壓力。老闆拉開鐵門終究是要趕人,她不禁感嘆,純藝術還是敵不過資本主義啊!(待續)
葉子啓的作品《歡迎翻閱行為藝術》。圖/陳金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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