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機繞台雖然由來已久,但目前的密集度和威脅程度都遠遠超過以往。台灣國防部星期三發布新聞稿說,在即將過去的2020年,「共機持續性挑釁侵擾我西南空域,年度近380餘架次」。
台灣國防部2017年的國防報告書說,在蔡英文總統的第一任期間,2016年8月到2017年12月的近一年半的時間裡,中國派軍機騷擾台灣的次數總共只有26次, 而且台灣軍方的一篇研究報告說,當時的繞台飛行的目的主要是「宣誓一中原則」。相比之下,中國自今年9月以來幾乎每天派軍機襲擾台灣,飛近台灣防空識別區,甚至經常飛躍敏感的海峽中線,常常可能觸發更大規模衝突。
美國之音根據台灣國防部官網上公開的資料統計,從今年9月17日到目前為止,總共有138架次的中國軍機進入台灣附近空域。在9月19號、美國國務次卿柯拉克(Keith Krach)訪問台灣期間,中國一天之內曾出動了多達19架次軍機騷擾台灣。
台灣國防部星期三在回顧本年度國防施政成果時說,針對中國的挑釁,國防部透過全球資訊網及官方推特,「主動對外(含國際、中英文雙語)發布共軍活動訊息」,除讓國人了解國軍能精準監控共軍動態外,「並讓國際社會認知中共破壞台海現狀之挑釁行為」。
然而在另一方面,軍事觀察人士注意到,雖然目前中國軍事挑釁的危險性大幅上升,但由於中國軍機幾乎天天到台海空域報到,相關軍機挑釁已經較少引起媒體的很大關注。美國企業研究所的中國軍事問題專家梅慧琳(Oriana Mastro)說,這一現象尤為令人擔憂。
她對美國之音說:「這很成問題,由於天天發生,所以也許就不成新聞了。這很成問題是因為首先中國可以藉此加強訓練,確實有助於提高軍力。與此同時,他們努力將軍事挑釁正常化、常態化,令這些挑釁是一些不值得國家作出任何反應的事。」
台灣國防部網站上本月初的一篇研究報告指出,2019年3月31日,中國戰機自1999年後首次有意飛越海峽中線,當時這一事件被媒體報導為是21世紀以來最嚴重的挑釁行為。
梅慧琳說,這些常態化的挑釁所構成的威脅遠比以前更加嚴重。她說,北京正在失去耐心,而且他們第一次意識到,他們有對台使用軍事力量的選擇,中國軍方正在非常自信地運用這一選擇。
美國企業研究所的中國軍事問題專家梅慧琳(Oriana Mastro)。圖/擷自orianaskylarmastro.com
常態化以武促統
自上個世紀90年代末開始,北京曾在長達20多年的時間裡抱有和平統一的幻想,在不承諾放棄武力的同時不時推出各種對台優惠政策,但最近一段時間以來,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官方已經意識到和平統一前景或已基本喪失。
中國國務院台灣事務辦公室原副主任王在希最近在接受中國媒體採訪時說,在和統和武統之間還有第三條道路可供選擇,就是「以武促統」,「兵臨城下」,企圖「不戰而屈人之兵」。王在希稱,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傷亡,縮小代價。
分析人士指出,在和統無望、武統代價太大之間,中國目前選擇了兵臨城下,以其相對台灣龐大的軍力欲以常態化的軍演和軍機、軍艦巡航壓垮、拖垮台灣。
由於兩岸軍事資源高度不對稱,中國常態化擾台會大量消耗台灣有限防衛資源。據美國國防部的最新數據,中國擁有亞洲最大的一支空軍,在世界名列第三。國防部在向國會提交的2020年度《中國軍事與安全態勢發展報告》中說,中國空軍擁有2500多架飛機,其中戰鬥機約2000架。相比之下,中國官方的中央電視台曾在上個月的一篇報導中說,目前台空軍戰鬥機數量不到400架,其中F-5戰鬥機25架,F-16戰鬥機142架。
美國科學家聯合會的一篇報告估計,台灣只有289架戰鬥機,如果中國持續騷擾台灣,從中、長期來看,台灣很可能將無力應對。
路透社在本月初的一篇報導中說,常態化是中國發動的對台「灰區戰爭」(gray-zone warfare)的手段之一,其目的是讓台灣筋疲力盡,進而降伏台灣。台灣前參謀總長李喜明稱這一戰術「超級有效」。他對路透社說:「你說花園是你的,但其實你的鄰居一直呆在花園裡,他們是在聲明那是他們的,而這個花園離你的房子只有一步之遙。」
台灣國防部星期三說,鑑於中國軍機的挑釁,台灣軍方現在「不分晝夜、不分平假日」,堅守崗位、全程監控及妥適應處。
在另一方面,也有分析人士指出,中國軍機常態例行巡航雖然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減少媒體的關注,但是這種方式無法讓台灣屈服。台灣國防安全研究院網路作戰與資訊安全研究所所長曾怡碩說,台灣社會對中國的意圖、對由此可能引發的衝突也有充分的心理準備。曾怡碩說:「我們也是屬於台灣國防部的一個智庫,我們自然會做最壞的想定,最壞的設想。 我們這邊已經明定了,我們不會去開第一槍。台灣是民主多元社會,民眾有相當的了解和認知。北京這方面的作為當然是想從事一個消耗戰,以優勢資源對台進行不對稱作戰,台灣會用聰明而謹慎的方式,用公開透明的方式讓整個社會有充分的理解。」
總部設在華盛頓的智庫《保衛民主基金會》(Foundation for Defense of Democracies)研究員克雷格·辛格爾頓(Craig Singleton)說,中國將這些軍事行動描繪成正常訓練、使之常態化,或許可以暫時避開一些國際輿論的強烈反響,但是並不能說北京的策略就是成功的。
辛格爾頓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說:「所有這些軍機擾台和軍事壓力絲毫沒能阻止美國和台灣越來越多的合作,所以從某些角度來說,你可以說這種咄咄逼人的壓力在阻止美國、或者甚至是在加強中國優勢方面都是不成功的。 」
他說,從長期來看,中國的常態化挑釁只會讓地區鄰國更加接近美國。
《保衛民主基金會》(Foundation for Defense of Democracies)研究員克雷格·辛格爾頓(Craig Singleton)。圖/擷自FDD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