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碰到從美國完成見習的學生,新舊加起來竟有四位,於是約在一起共進午餐,其中一位很有想法的學生講了很多有趣的事。
他分享一個讓我們都很有感覺的事:在波士頓小兒科醫院見習的時候,有一天他跟一位很有名的小兒眼科的醫生看完診,在用電腦打報告的時候,無意間看到經過的一位媽媽,推著嬰兒車帶著另外一個小孩子,手裡還提著許多的東西。這位主治醫師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主動的幫這個媽媽推嬰兒車、拿東西;送她們到目的地。這種讓人覺得溫馨的動作全部出於自然,毫無做作。
他的感受是,這位醫師不只學問、能力好,不只對學生熱心教學,還隨時願意幫助需要一臂之力的人;實在很窩心。
只有選了對的人來接受好的訓練,才能產生這樣子的醫生。而這正是台灣的醫學教育所缺乏、忽略的!
知識技術都很容易傳授,只有正確的心態是最難傳承的;台灣在過去也曾經有許多讓人敬佩的前輩醫生當他們凋零之後、如今越來越難看到這樣子的溫馨鏡頭。
在跟學生聊天的時候最常聽到的是如何選擇適合自己的科目去接受訓練?而他們考慮的無非是比較輕鬆、沒有壓力、不會被告的行業⋯⋯。
現在流行臉書、Line,聽到同業們討論的常常是當醫生的辛苦,現在的病人實在越來越難搞!無論是開業或者是在醫院裡服務的,都有一樣的見解。
我們也才離開那種醫病和諧、醫師倍受尊重的時代。不到半個世紀,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想來想去不得其解,最後只有歸咎於選擇跟教育訓練!
選擇,包括醫學院如何挑選學生,以及年輕人如何選擇行業的思維。無論哪個社會,如果會唸書、會考試是進入理想科系的「唯一」標準,這個社會將面臨的問題就算不大,也絕對不小。
美國的大學在挑選學生的時候會刻意避免只挑環境好、能力強的學生,也很注意族群、文化背景的平衡;他們會用盡辦法來了解你選這個行業的初衷跟目標,問的問題也會千奇百怪、讓你無從去準備。史丹福大學會讓學生去艱困、資源不足的地區做種種社會服務,讓他們瞭解不同的國家、社會所碰到的挑戰;這些學生有許多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有如此多的差異,透過這些讓他們看清人生方向。畢業後,有相當多的比例會在不同的角落做服務,而不是一窩風擠在一起,這樣子的訓練在台灣不多,機會也沒有那麼普及。
北港諸元醫院的創辦人蔡深河醫師畢業的時候,沒有選擇留在台大,而是回到家鄉服務。因為他記得自己成長的過程中曾經得到許多人的幫助,也深刻的體會到家鄉有許多的人需要醫生的幫助。
他發現在雲林嘉義地區有許多肝膿瘍的病人,藉著理學檢查找出病灶的所在、用簡單的探針引流,竟然前後治癒3000多例阿米巴痢疾的病人。每一例都有微生物學證據,他以英文寫成論文投稿,震驚全世界。
在臺北帝大求學時,英文跟德文是必須擇一的選項,大部分的同學選修德文,他卻選擇英文,所以他能夠輕鬆地用英文寫出論文,很快地被美國海軍第二醫學研究所發現這位台灣奇葩,所以他自此能夠得到好的試劑、更快地證實病原。最後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也派人到北港實地考察、證實了蔡醫師的功力,也因為這樣,他屢次受邀於日本的醫學會作專題演講;青出於藍的成果,再再都證明他的傑出。
有一次他盛裝準備要赴一個喜宴做證婚人,正要出門的時候卻碰到門口抬來一個病人,擔架是用門板改造的。原來這個人因肚子痛、發燒不舒服已經有好一陣子了,已經氣若游絲、到準備後事的階段,親友輾轉打聽認為最後的機會就在諸元醫院,找「蔡ㄧ針」!
他做完理學檢查找到病灶,一針下去,沒想到噴出來的濃汁,壓力強到把蔡醫師噴得全身都是,新做的西裝也泡湯了,這個病人也因而起死回生。幾十年後諸元在慶祝創院60週年紀念的時候,收到一份特殊的禮物,是這位病人花了幾年的功夫、親手雕刻出來的一個作品,沒有蔡醫師的妙手,就沒有這個藝術品的呈現!
蔡醫師是宋瑞樓教授的同班同學,兩人都選消化系醫學為志業,畢業後的發展方向不同,但都走出精彩的路、對台灣的貢獻都很大;當年選擇他們兩位入學的人的確很有眼光。
我們這位同學也很有想法,已經準備將來走小兒眼科、因為他覺得這是台灣還沒有人注意卻很重要的領域,他期待透過努力、能改善需要協助之兒童的視力,甚至改變許多人的命運。好有志氣!
透過選擇合適的學生、透過教育,我們能夠讓台灣更健康、更好!
我真有福氣,能帶到這樣的年輕人。透過教育,我們也可以看到未來的希望!
年齡增長,我確實相信:「選對人,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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