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羅奔尼薩戰爭」;第五章;雅典與米洛斯對話;雅典說;「正義只存在兩個實力相當的對手之間,強者咨意而行,弱者只能受苦」。「修昔底德」
客觀上,台灣處在幾個帝國的夾縫之間,我們的命運欠缺自主性,我把這個欠缺自主性的命運,稱為「賤民的困境」,在主觀上,台灣人的民族性格,傾向於現實,世俗,重利,我們很容易受到統治者的收編和收買,歷史上,最會出賣台灣人和台灣的,都是台灣人。「取自吳叡人;一個讀冊人的懺悔」
吳叡人的見解相當正確,解嚴之後,台灣邁入西方政治的民主實驗,匆匆已經30年,但是,所謂民主台灣,卻仍然無法擺脫不正常國家的命運,戰後台灣被國民黨政府佔領,用威權法西斯統治,對抗紅色中國法西斯,於是在台灣奉行的國家憲法,領土,國號,和政權所賴以生存的土地,完全脫離現實,於是,台灣被稱為不正常國家,尤其是1971年,台灣退出聯合國,完全被國際拋棄後,國家處境更加艱難,就算擁有民主政治的政權,以及選舉後的和平輪替,但是,台灣國家始終無法擺脫不正常的宿命,於是,出現了中國人或台灣人之間,認同上的國族擺盪,根本原因到底出在哪裡?
11月24日,出門投票前,在菜市場購物,聽到耳語說;「誰當選都一樣,共匪來管也沒關係」,心中隱約有不祥之兆,來到投票所,聽到排隊人群,傳出教訓民進黨耳語,穿背心的反同志工,穿梭行列中,發放公投投票指覽,我直覺綠營完了,果然,四點鐘開票時間一到,居然有投票所還在投票,創下離譜紀錄,開票顯示;六都就上演拉鋸,棄保疑雲滿天飛,電視看到半夜,綠營在北,新北,中,高四都淪陷,主張台灣應該被統一的藍營勝利,一夜無法成眠,乾脆起身,重讀佛利曼的年輕時代舊作;「從貝魯特到耶路薩冷」,尋找台灣未來的答案,因為台灣很像巴勒斯坦,曾經一度,到處流亡巴勒斯坦人,只為了尋找帳篷棲身,現在,巴勒斯坦人已經找到主權,而台灣人會淪為尋找帳篷的難民嗎?想來,難掩悲傷。
台灣無法擺脫不正常國家宿命 恐淪為尋找帳篷的難民
托曼斯佛利曼,被稱為自由主義新聞工作者,大學畢業後進入「中東研究所」,學成後第一個工作,就是合眾國際社駐中東特派員,在遍地烽火時刻,進入中東地區,需要很大的勇氣,佛利曼對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兩國的觀察,相當精闢,使本書堪稱為經典之作,佛利曼後來進入「紐約時報」,高舉自由主義大旗,在中國全面收買美國媒體時,他寫了公開信給習近平,信中說;「你既要矇住我們的雙眼,那麼美國為甚麼要開放給你自由天空」,正義敢言,不是佛利曼特色,對社會政治的觀察入微,才是佛利曼的長項。
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尾聲,經過戰火洗禮的南歐猶太人,陸續進入這塊所謂上帝應許的迦南之地「巴勒斯坦」,當時這塊土地上,已經有巴勒斯坦人和阿拉伯人定居,當猶太人陸續進入巴勒斯坦屯墾,小型的衝突,也開始發生,但是,仍然屬於可控制範圍,佛利曼認為;原因在於早期進入巴勒斯坦的猶太人,個性溫和,大部分來自南歐希臘,西班牙,葡萄牙,這些拉丁語系國家的猶太人,過去曾被伊斯蘭的鄂圖曼帝國統治,也已經習慣和阿拉伯人的文化融合,甚至可以同桌一起喝咖啡,佛利曼說;如果猶太人想依靠這些早期猶太人,建立新國家,幾乎不可能,真正建立以色列國的猶太人,是1933年,因為納粹掌權,希特勒推動「反猶主義」,受到迫害的猶太人出逃,陸續流亡到巴勒斯坦,這些猶太復國主義者意志堅定,因為經歷政治迫害,種族歧視的悲慘命運,終於立下強烈建立新國家的意志,猶太復國主義者有一句名言;「朋友都是假的,只有敵人是真的」,在巴勒斯坦地區,猶太復國主義者,從來不會和巴勒斯坦人一起喝咖啡。從這一句話可以體會;失去敵我差別的民族,很難建構自己的國家,今天,台灣人所面臨的問題,正是如此,不只是沒有勇氣拋棄舊中華民國的圖騰而已,而是在於我們已經習慣用化敵為友的生活方式生活,兩岸交流後,台灣人和中國人一起喝咖啡,一起做生意,當台灣被中國欺負的時候,還有台灣人出來罵你活該,希望息事寧人,台灣人就像在巴勒斯坦土地生活的巴勒斯坦人,已經被馴服。
1947年11月29日,歐戰結束兩年,聯合國通過181號決議文;把巴勒斯坦土地分成兩半,一半土地建立一個巴勒斯坦國,另一半土地建立以色列國,當時,猶太人在巴勒斯坦土地上,人口占比3分之1,只佔有6%土地,但是,卻分到56%土地,巴勒斯坦人和阿拉伯人,人口佔了3分之2,本來已經擁有94%土地,卻只分到44%土地,這種土地劃分方法,顯然不公平,於是開始種下以巴衝突遠因,1948年5月14日,猶太復國主義者強力號召下,猶太人搶先獨立建國,國號以色列,但是,巴勒斯坦人卻根本沒有建立國家的準備,隨即爆發第一次以阿戰爭,戰後,以色列又從巴勒斯坦奪到1000平方公里土地,埃及佔領加薩走廊,約旦河以西,則落入約旦手中,巴勒斯坦人終於失去土地,從土地被一國占領,變成三國佔領,以色列驅離了70萬巴勒斯坦人,引起周邊阿拉伯國家不滿,揚言要把猶太人驅趕到海裡面,1956年,第二次中東戰爭爆發,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爆發,這兩次戰爭,以色列獲得全勝,約旦和埃及兩國,退出佔領區,三國佔領,變成一國占領,巴勒斯坦人有200萬人,留在巴勒斯坦,接受以色列的治理,目前已經有六百萬人,1973年,埃及和敘利亞聯手,入侵以色列,爆發第四次中東戰爭,戰後,100萬巴勒斯坦人被驅逐出家園,成為難民。
沒有建國意志的人民只能成為奴隸 不配成為自由人
1964年,在阿拉伯國家協助下,流亡難民中的阿拉法特,在貝魯特成立巴勒斯坦解放組織,並得到阿拉伯國家支持,佛利曼認為,如果沒有阿拉法特出現,巴勒斯坦的建國,還會更加遙遙無期,從1947年到1967年,約旦佔領下的巴勒斯坦人,被同化變成約旦人,埃及佔領區下的巴勒斯坦人,則變成埃及人,時間進入1967年後,土地完全被以色列占領,在猶太人治理下的迦薩走廊,和約旦河以西,巴勒斯坦人逐漸被以色列同化,使用希伯來語言,習慣猶太人飲食,慢慢失去建國的意志,許多老輩巴勒斯坦人感嘆;當被問到「你是哪一國人」?自己也無法回答,幸好出現了阿拉法特,在巴勒斯坦人心中,阿拉法特是先知,他從國外把巴勒斯坦人的國家認同理念,偷偷傳授進來,他用吟唱民歌;「我的救贖」,鼓動巴勒斯坦人的建國希望,而且他用恐怖行動;到處放炸彈,引起國際間對巴勒斯坦問題的重視,最有名的是1972年的慕尼黑奧運會大屠殺,受難的以色列運動員,引發國際震驚,而且也帶來猶太人情治機構莫薩德的報復行動。炸彈爆炸恐攻,震撼全世界,武力通常是雙面刃,當巴解組織的恐怖行為,成功引來國際對巴勒斯坦問題重視時,卻也遭來西方國家的控訴,巴解組織被冠上恐怖主義之名,但是,以色列佔領區的巴勒斯坦人,卻從增加的血腥事件中,慢慢覺醒,佛利曼形容;70年代後的巴勒斯坦年輕人,最喜歡的衣服是上面畫著橄欖樹,寫上「我愛巴勒斯坦」,只要以色列軍警看到這種衣服,就要求對方脫下,有時候,巴勒斯坦年輕人互相聚會,在街頭上高唱「我的救贖」,以色列人也無法取締,這種國家身分認同,慢慢在巴勒斯坦人難民營傳開,在人民心中醞釀,而外部的國際環境,依然激烈爭論,支持以色列的美國,和支持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世界,變成兩個對立的團體。
1987年12月8日,一個意外車禍事件,引爆了加薩走廊大規模的示威抗議,巴勒斯坦人用石頭,攻擊猶太人,這個示威被稱為巴勒斯坦起義行動,這個行動改變了整個局勢。
這一天,一個猶太人駕駛貨車在加薩走廊,不小心撞死四位巴勒斯坦人,造成另外八人受傷,附近的賈西利亞難民營開始謠傳,猶太人故意撞死巴勒斯坦人,謠言一出,不可收拾,巴勒斯坦人在街頭示威,丟石頭攻擊以色列軍警平民,從迦薩走廊蔓延到約旦河以西,就好像已經馴服於以色列20年統治的巴勒斯坦人,忽然間整個覺醒了,起義的阿拉伯文INTIFADA,意思並不是反叛,而是一種洗淨的意思,巴勒斯坦人希望從自己身上,把屬於以色列的東西洗掉,變成另一種人,就好像這樣一句話;「我可能在你的田裡工作一輩子,我說希伯來話,我頭上頂著以色列扁帽,我用以色列身分證,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我不屬於你的一部分,而且永遠也不會是以色列一部分」,聽好,這句話,就是一個覺醒民族的話語,會給今天台灣人帶來甚麼樣的啟示呢?
經過起義事件後,國際再也不能漠視巴勒斯坦人的決心了,巴勒斯坦人用石頭和炸藥,讓國際知道;他們的意志和反抗,但是,卻已經慢了以色列建國40年,1988年,巴勒斯坦終於宣布獨立建國,並被聯合國接納為觀察員。
巴勒斯坦人走了近半世紀,用石頭敲開聯合國一扇門,緊接著是一系列和談,巴勒斯坦人正在等待。
2012年,聯合國以67/19號決議文,通過巴勒斯坦為非會員觀察國家,目前已經有140個聯合國會員國,承認巴勒斯坦為國家,2016年,聯合國2334號決議;通過以色列應該退出軍事佔領區,把土地歸給巴勒斯坦,美國在投票中棄權,以色列激烈反對,並且對投下贊成票的10幾個國家斷交。
巴勒斯坦人雖然比以色列建國晚了40年,但是說明了一件事;「沒有建國意志的人民,只能成為奴隸,不配成為自由人」。
12月1日,自由時報刊登一則新聞;一名中國駐美大使的武官,拜會華府一個智庫,武官在會談中說;「中國已經是強國,絕對有能力讓台灣痛苦」,這就是中國強權嘴臉,如果台灣人連受苦的意義也無法理解,台灣人恐怕下場會比巴勒斯坦人悲慘,巴勒斯坦人終於離開難民帳篷,找到主權,而台灣呢?經歷這次選舉,我們正在失去主權,走進難民帳篷。
本文轉載自2019年1月號民報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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