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中實地相聚
在中國民運圈,胡平可稱得上是「風向標」了,他這次通過視頻網絡與會,開口的第一句話:「今天這個會議的主題非常重要,這裡我主要談一談中國的民族問題。」台灣駐德國謝志偉大使致辭時也說道:「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大家看今天在標題下面這一行,『維藏蒙漢香港台灣聯合起來反對專制獨裁政權』」。
世人皆知,民族問題是個難題,比李白「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還難,但中國的民族是不是更難?猶如哥德巴赫猜想最後的「1+1」那樣遙不可及?事實上,維藏蒙漢香港台灣人在場面上,基本上還是會和諧友好相處,但在內心,是否積聚著難以名狀的懷疑、揣測、猜忌、臆度、虛情、假意、設防等,不知可否用一地雞毛、一片淩亂來形容?
9月29日至10月1日,在柏林西爾特霍夫酒店(Hotel Sylter Hof),我們聚集一堂。國際筆會和平委員會副主席、歐洲之聲社長廖天琪表示:近些年來,中國高喊著崛起,其崛起是建築在犧牲香港、台灣、維吾爾、西藏、南蒙古等民權民治民族民俗民生等系列危機之上。香港遭遇中共強權的蹂躪,港版《國安法》淩駕於香港《基本法》之上,民主與法制,及50年不變的「一國兩制」,蕩然無存。在台海周邊的海空領域,解放軍海空軍戰艦軍機,從不間斷地環繞台灣島巡遊和軍演,最近數日,中共狂躁突發,史無前例的大批軍機繞台橫掃領空,公然威脅淩辱台灣的和平與安全。維吾爾地區同樣遭遇「集中營」圈禁式的成批、成規模人權侵犯,造成了嚴重的恐怖危機,被美國、加拿大、荷蘭等民主國家定性為「種族滅絕」政策。西藏、南蒙古等民族生存、民族文化長期遭遇欺壓和滅絕政策。中國百年的人權民主自由運動,遭遇中共獨裁政府的長期封殺與碾壓,貧富不均、社會不公、人權危機等愈拖愈烈、積重難返。這一切直接挑戰了當今世界文明的和平憲章、及自由民主人權的價值觀。她指出:我們就是要團結一致,共同來面對中共專制政權邪惡的統治和壓迫。
與會的朋友們都很認真、很用心,試圖去觸碰社會學皇冠上的「明珠」——民族問題,用真誠和熱血去化解說不清,道不明,剪不斷,理還亂的一組組矛盾,最終團結一致,共同去抵制與對抗中共的專制獨裁統治。
國際筆會和平委員會副主席、歐洲之聲社長廖天琪。圖/田牧
楚雖三戶 亡秦必楚
「團結」真是個難題,即便是在清一色漢人的中國民運圈,也是組織眾多、山頭林立,用重巒叠嶂形容,一點不為過。對我說最多「團結」的是台灣駐德國大使謝志偉。2005年我們相識,估計他已經覺察到了中國民運圈的矛盾,出身於學者的他,猶如囑咐學生一般,一再提醒我們「團結」,他的每一次演講,都高擎著「團結」主題。
誰都知道,面對獨裁霸權的中共,我們每一支力量都過於薄弱,近兩年,我們眼睜睜地面對香港的民主法制陷落,看著維吾爾地區遭遇「種族滅絕」危機,遙望著中共軍機軍艦在台灣周邊耀武揚威,使用滅絕人性的手段威脅和恐嚇台灣人民,還有西藏、南蒙古等地區的災難。弱勢是明擺著的,難道我們就甘心沈淪與滅亡?
謝大使的主旨是:「漢藏蒙維漢香港台灣,還有中國民運人士,都是在同一條船上。所有的船我們都可以搭,只有一條船我們不能搭,是哪一條船呢?這些標題裡面有,叫做dictatorship,就是載滿了獨裁專制殺人犯的船,那是一條賊船,我們不能上。」
他一直強調說:「很重要的是每一個民族,我這邊講的包括維吾爾、西藏、南蒙古、香港、台灣和中國等等,所有這些重要的概念,維繫與銜接我們在一起,就是我們對自由的堅持,對民主的恪守,對人權的維護,我們對於個人,所有的包括家庭、包括個人的命運、包括職業的保障。」
謝大使最後說:「我代表派我來德國的蔡英文總統說,台灣雖然小,但是中文叫做『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這一個亡秦必楚,必須要靠我們所有的人站在一起,肩並肩手牽手,這樣子我們才有機會。不能讓它認為我們害怕,我們要讓它感受到什麽叫恐懼,這就不只是人民的力量,而是人的力量,當我講人的時候,是沒有包括中國共產黨。」
一句話:沒有團結,我們一事無成。
台灣駐德國大使謝志偉。圖/田牧
我如何走出「民族問題」的徬徨
提起民族問題,人們使用頻率最高的詞匯是「團結」,且團結還涵蓋著個體的友誼和友情,但有誰去掂量過它的真正涵義、分量、寬度、深度與距離?
這裡用我與蒙古「王爺」席海明的例子來說明。我第一次見到席海明是1994年,在波恩(當年德國的首都)示威抗議中國總理李鵬訪問德國的隊伍裡。事先我收到參加示威活動名單的傳真,知道席海明是蒙古人,但當天我沒走過去與他招呼,以後我們也一起參加過許多活動,從來就相見不相認。為什麽呢?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追求民主,是中國人的百年一夢,是社會進步的使然,然而觸及到民族問題,那時還沒有走出中共圈定的民族問題「緊箍咒」——分裂國家之罪,會被世人罵為「漢奸」。
直到2005年,我們一起在德國南部參加一次活動,結束後主辦人希望我帶席海明一起回德國西北部(我們居住相距七十公里),回程近500公里,約5個小時的路程。我們聊了一路,老席健談而幽默,這一路化解了一層民族隔膜,在以後的交往中,我倆慢慢成了朋友。我與老席的團結,走過了十多年的路程,人生有多少個十多年啊?
這樣的相遇相知相交,不是都會成功的。在老席之前還有一位藏族朋友,90年代初,我們在德國聯邦議會參加一個議員安排的座談會。談話結束後,一起出席座談會的大鬍子藏族朋友,熱情地邀請我們幾位漢人一起去議會餐廳用餐,由他請客。他的熱情沒有贏得我們的相知和友情。此後,我在不少活動中都曾遇到他,我並沒有與他再交往。2018年,我在漢堡參加一個活動,現場放映幻燈,哀悼了數天前落河遇難的藏族朋友,忽然展現在螢幕上照片中的他——大鬍子藏人,讓我一陣驚愕與難過,這麽熱情的大鬍子,他還不老呀,我知道這不僅欠下了大鬍子的一次友情餐,更是欠下了一輩子也還不上的藏人友情,他的名字是增旺•諾布,他的神情永遠印刻在我的記憶螢光屏上。
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柏林辦公室主任庫爾班•海玉爾。圖/田牧
漢人能否理解維吾爾的深重災難
中共對維吾爾人和其他突厥人民施行種族滅絕和反人類罪,美國、加拿大、英國、荷蘭、比利時、捷克和立陶宛等政府和議會,正式通過法案:中共對維吾爾人正在進行破壞和壓迫,已形成種族滅絕反人類罪這一事實。
世界維吾爾代表大會柏林辦公室主任庫爾班•海玉爾指出:有多少漢人能理解維吾爾的這一深重災難呢?筆者知曉,這不是海玉爾的一個人的困惑和疑問,迪里夏提也提出過,席海明也提出過……
海玉爾說:「72年前中共占領東突厥斯坦,維吾爾民族最後一個獨立國家終於走到了盡頭。從此東突厥斯坦的維吾爾和其他突厥人民一直承受著中共的各種壓迫。中共專制政府,不但對維吾爾人民加劇壓迫,對維吾爾文化殘忍摧殘。近十年來,東突厥斯坦的維吾爾和其他突厥人民,受到中國的迫害難以用語言來描述,正常人是無法想象的。自2016年開始,在獨裁者習近平的親自指揮之下,中共在東突厥斯坦各地,以驚人的速度建造了幾千個集中營,並任意拘留了幾百萬無辜的維吾爾和其他宗教人員。與此同時,東突厥斯坦所有的城市、小鎮和社區都建立了密集的監控網絡和安檢所。在烏魯木齊大城市,每隔數百米就設有檢查站,對來往的維吾爾人徹查。近年來,維吾爾人的失蹤者越來越多,尤其是維吾爾學者精英失蹤者異常之多,其中有足球明星、歌唱家、作家、哲學家、詩人,及大學教授、教師、維吾爾富商等。極其可笑的是,中共政法機關任意抓捕維吾爾人,未經司法程序,便任意判刑。中共肆無忌憚地摧毀維吾爾文化,大約16000座宗教場所和100多個墓地遭遇破壞,其中一些墓地的歷史長達千年餘,這是維吾爾寶貴的文化遺產,也是人類的文化遺產。從集中營釋放出來的大多數維吾爾人,被直接送到工廠,從事低工資的強迫勞動,並受到嚴格的監控等等。許多國家的國際學者和人權專家等,進行獨立調查後表明,東突厥斯坦地區維吾爾民族和其它民族區域,確實存在嚴重的「種族滅絕」反人類罪這一事實。
內蒙古人民黨主席、南蒙古大呼拉爾(議會)主席席海明。圖/田牧
蒙古人在自己的土地上成了少數民族
內蒙古人民黨主席、南蒙古大呼拉爾(議會)主席席海明發言傾訴道:
一、中共屠殺迫害蒙古人。「文革」期間,毛澤東指派北京軍區副司令滕海清赴內蒙古,擔任內蒙自治區革委會的革委會主任,滕在其任上製造了駭人聽聞的「內人黨」大冤案,釀成了數十萬無辜者被關押、被迫害致殘、甚至被迫害致死數萬人。當時蒙古人沒有任何反抗行動,蒙古人老老實實每天喊著「毛主席萬歲」,早請示晚匯報,卻在這樣的情況下突然被施行大屠殺。我的爺爺是臘月27日被抓走,正月初九就被打死了,我當時才13歲。
二、中共組織安排漢人移民近2千萬,硬是將蒙古人稀釋入漢人的汪洋大海中。半個多世紀以來,中共以各種名義和理由,通過組織安排與分配,將大批漢人從內地移民來蒙古地區,這成了中共的長期民族政策的一部分,這樣的潛移默化,蒙古人最終在自己的土地上、自己的家園裡,活生生的變成了少數民族。
盡管蒙古人一直夢想獨立,但我也知道民族獨立對蒙古人來說,千難萬險,猶如難以上青山一般,為什麽?道理很簡單,在中國漢人占了90%,而漢人的90%以上都是鐵桿的「大一統」,他們也會反對共產黨,但這些人維護國家統一是堅定不移,鐵了心的。我想起一句口號:台灣要獨立呀?癡心妄想,我們14億中國人決不答應!
三、從文化開始滅絕蒙古族。今天的中國,執行的是另一種滅絕,是文化上的種族滅絕。從去年9月1號開始,中共發了個文件,蒙古人從小學算術都得用漢語學,原來是用蒙語的。今年8月份中共下達了教育部文件,不是從小學開始,而是要從幼兒園開始,等於說蒙古人在自己家裡也不能用母語來溝通,只能用漢語了。這是不是文化上的種族滅絕?習近平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胡平提到的,他要加強中華民族的整體意識。
四、蒙古家園成為荒地沙漠。半個多世紀以來,蒙古地區被漢人隨意開發掠奪各種資源,再也望不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美麗草原。不僅如此,在蒙古地區被大批掩埋核廢料,國外拿錢來買地,他們的核廢料埋在了蒙古人的家園。中共在那裡的駐軍,喝水要靠外面運進來,而蒙古百姓只能喝當地的水,難道中共軍隊擔心水質含核輻射,所以要靠內地運進來,那麽他們想過當地的蒙古牧民百姓嗎?
我今年65歲了,不知道還能活多少?但是只要尚存一口氣,我還會向蒙古獨立的方向努力。
德國西藏組織主任丹增•措希鮑爾。圖/田牧
大家要關注日益被封閉的西藏
德國西藏組織主任丹增•措希鮑爾的發言:關於西藏有許多可說的,包括目前的狀況。涉及南蒙古、東土耳其斯坦、台灣等已經談了許多戰略考慮,西藏也被提醒了這種戰略考慮。自從2008年北京奧運會以來,人們已經幾乎了解不到西藏的情況,西藏此間已經成為一個高度封閉的地區,即信息出入不流通的地區。難民潮也完全終止了,這意味著,我們沒有可能或者極少有可能同中國的藏人進行溝通,了解他們的看法及狀況,並在此基礎上開展我們的工作。
2014年以來,中共開始積極實施反貧窮戰略,目的是到2021年中共誕辰100周年時消除貧困,今年也進行了慶祝活動。我想大家應該深思的,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裡,怎麽可能取得這樣的成就?哪一部分的人遭受了痛苦?尤其是西藏和東土耳其地區,這兩個地區的貧困程度和文盲人數程度嚴重,原因是中共政府歷史上的長期歧視,在日常生活、工作和教育方面,自然失業人口人數高,文盲人數眾多。我想再簡短地說一下再教育的問題,針對西藏,中共實行的是有目的的滅絕藏族文化和宗教。
2020年8月,一個在習近平領導下的北京領導機構決定,擴大強化針對西藏的強制性措施,強調這些措施的目的就是種族滅絕。可以看出中共對藏族人民的歧視何其殘忍!他們開始從兒童著手,在西藏的幾百個幼兒園開始進行意識形態的教育,培養的新一代不再有反抗意識,伴隨著的措施是,在西藏新建了四百多個幼兒園,額外有多少多少個孩子進入幼兒園接受教育。這些往往聽上去正面的新聞,實際上首先意味著的是,許多現有的學校被關閉,因為它們不再符合政府的教育要求,西藏的孩子不可能在合適的環境中長大。事實上,這些孩子不再能使用、學習自己的母語,並用母語與他們的親人交流。越來越多的孩子被送進了寄宿學校,在此我想指出的是,孩子與親人的分離不僅會產生心理上的影響,而且由於母語的喪失,使兩代人徹底脫鉤,將在西藏社會留下深深的傷口。僅今年8月至9月期間,在西藏爆發了多起教師和學生的反抗運動。我想這些都是令人不安的新聞,應該引起我們的關注。中國政府的戰略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問題的自行消散,最好是通過對自己的文化和本根不再認同的下一代來解決。這也正是我們在場各位為之努力奮鬥的原因。我們應該團結結盟,找到交集,共同為之努力,團結就是力量。(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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