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跑啊!男孩!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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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啊!男孩!快跑啊!

2017-02-03 15:38
Run Boy Run電影一幕:猶太兒童為逃避納粹追殺,在冰天雪地中逃亡。截圖/取自Youtube, Menemsha Films提供
Run Boy Run電影一幕:猶太兒童為逃避納粹追殺,在冰天雪地中逃亡。截圖/取自Youtube, Menemsha Films提供

蘇力克(Srulik)跑啊!

他真的真的很認真地跑,不過,他不叫蘇力克,拜託!請不要這樣叫他。你若要幫他一把,就叫他尤雷克(Jurek)。

還有還有,請記得他是在戰爭裡失去父母的孤兒,而且是信仰天主教的好孩子。

逃避納粹,8歲猶太兒童大逃殺

那年,1942年,勇敢的尤雷克,只有8歲,走過許多美麗的大草原,但是多數時候都儘量躲在森林裡,因為在陰鬱的森林裡比較安全。不過,當大雪紛飛的時候,任憑尤雷克多麼勇敢聰明,他還是飢寒交迫地倒在冰雪覆蓋的大地上。

像媽媽一樣的瑪格達(Magda)阿姨把他帶回家,照顧他,餵他吃熱騰騰的燉湯,並教他怎麼像個天主教徒般地禱告,和怎麼告訴人家自己是已失去父母的戰爭孤兒。溫柔的瑪格達阿姨還給他一雙漂亮的靴子,那是阿姨的兒子以前小時候穿過的鞋。

上帝啊,您怎麼不讓尤雷克就這樣永遠地待在溫柔阿姨的身邊呢?

沒辦法啊!這世間有像瑪格達阿姨的好人,也有心腸糟糕的壞人,所以尤雷克得繼續跑。

尤雷克不只要繼續跑,還要努力祈求陌生人的慈悲,給他一頓飯,或者讓他留下來幫忙做些農務,有個暫時的安身之所。還好,有憐憫心的好人還是比較多。

一次,尤雷克因工作受傷,農場的叔叔阿姨立即帶他到醫院。但因冷血壞心的醫生不願治療他,直到另一位有良心的醫生來治療他時,尤雷克不只失去手臂,而且已危在旦夕…。這麼艱辛的時候,無法面對自己失去手臂的痛苦之際,仍有個也是病人的老爺爺在鼓勵、保護他。

甚至甚至,在尤雷克走投無路,再度回到瑪格達阿姨家時,導致阿姨被德國軍人毆打,阿姨和其他村民的房子全被燒掉,瑪格達阿姨還是抱著他、哭著安慰他:「這不是你的錯!」

尤雷克聽瑪格達阿姨的話,努力往東跑,最後遇到一個漂亮的甜甜女孩。女孩的父母不只收留他、照顧他,甚至讓他換上漂亮的西裝去天主教堂受洗,正式成為天主教徒。這可說是完美的結局,但,是嗎?

終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了,有一天,有個陌生人來到這如桃花源的小鎮,他要把尤雷克帶走啊!在高高的樹上,再一次,尤雷克以瑪格達阿姨教他的台詞回應那位陌生男子,堅持自己—不—是—猶—太—人!

又一次,就像過去的每一次,那個陌生叔叔也叫他脫下褲子來證明他不是割過包皮的猶太人。沒辦法了,是的,尤雷克就是道道地地的猶太人,而那個要帶他走的叔叔,卻是來自戰後猶太人孤兒院組織的人。

尤雷克終於想起他的家鄉名,於是那叔叔帶他回到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事已非的巷弄街道…然後他終於想起那段痛心的往事…

父親捨命救子,交代不能忘本

那一天,尤雷克和爸爸驚恐地躲在如防空洞的橋下,橋上有四處搜尋他們的SS(納粹親衛隊)軍人。爸爸用力捧著尤雷克的臉說:「孩子,你一定要堅強勇敢。你一定要活下來。聽到沒?蘇力克,永遠不可以放棄!你要忘記你的名字,取個波蘭名字…即使你要忘記所有的事,包括你的媽媽和我,但你絕對不能忘記你是猶太人,聽到沒?」尤雷克點頭答應爸爸,他一定會記住這件事。

「現在我要跑了,當德國軍人追著我,你就往反方向跑。不要回頭!不要停下來!要努力地跑!」

聽話的尤雷克,真的頭也沒回地、很努力地跑。他聽見SS軍人開槍射擊的聲音…他知道爸爸已經倒下了…尤雷克淚流滿面地…努力跑著…

這部電影的故事主角蘇力克,生長在波蘭小鎮布沃涅(Błonie)。他的爸爸是麵包師傅,媽媽做些裁縫工作。1942年,他從波蘭華沙的猶太人區(Ghetto)逃出來,取個波蘭名字尤雷克,逃亡了3年。二戰結束,他被帶到波蘭洛次(Lodz)的猶太人孤兒院,以一半的時間完成小學和中學的學業;20歲獲得大學獎學金,搬進大學宿舍,主修數學。1962年移居以色列,在學校教數學,2003年退休(關於蘇力克在哪裡完成學業和何時移居以色列,新聞報導有非常不同的資訊。最後,我選擇使用電影最後,蘇力克口述的簡傳)。

Run Boy Run:口述寫成文學,文學拍成電影

1963年,蘇力克和索妮雅(Sonia,二戰時出生在俄國)結婚,現有兩個小孩和六個孫子。原以為在戰爭時期失去所有家人的蘇力克,在以色列與30年未見的姊姊相遇。某一年,蘇力克將那逃亡三年的故事告訴以色列的兒童文學作家烏里‧奧勒夫(Uri Orlev,生於波蘭華沙的猶太人,大屠殺下的生還者),2001年奧勒夫就出版了這本書《跑啊!男孩!快跑啊!》(Run Boy Run)。

2014年上映的同名電影,就是改編自這本書。導演丹夸特(Pepe Danquart,德國人)說:「我想告訴年輕的孩子們,千萬不要忘記自己的人性,永遠要為正義而戰;不要相信那些以金錢和宗教理由而發動戰爭的說謊騙子。要記得,戰爭只會帶來苦痛。

蘇力克後來改名為約拉姆(Yoram Israel Fridman),他說,電影內容的正確性達90%。他還說:「努力想辦法解決問題,讓我得以生存下來。作為老師,我總是教導我的學生不要輕易放棄,要努力尋求解決問題之道。」

又說:「如果可以做選擇,當然我會選擇沒有戰爭、沒有失去親人、沒有飢餓和恐懼的人生,但事實是,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我努力與這部分的生命歷史好好共處,讓我的人生過得很好。我以身為猶太人為榮,我出身猶太正統教派的家庭(Jewish Orthodox family),也終生堅定信仰猶太教。我希望我的故事能夠幫助這世上的人學會一件事:不論我們信仰什麼宗教、是什麼種族,我們都只是想活下去,想要好好長大,可以快快樂樂的。如果各宗教信仰者都能保有他們的美麗傳統,且願意接納彼此,即使說著不同的語言,穿著不一樣的衣服,有很不一樣的樣貌長相,我們將會活在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遵循禮俗的猶太人,的確有非常獨特的衣著形式,而且背後都有深刻的宗教意涵。在我閱讀學習的過程中,先是感到有趣,而後有份對虔誠執著者的尊敬;最後因為了解,而有和一個宗教文化拉近一點距離的開心之感。

割禮(Brit milah

在所有猶太教儀俗中,最普遍被遵循的就是割禮。即使是幾乎不在乎任何猶太教儀俗的猶太人,也都會為他們的嬰兒舉行割禮。不過,對象只有男嬰,從來沒有包括女嬰。

割除包皮是一個嬰孩成為猶太人的生理象徵,也表示有新生命可以延續猶太人的宗教文化。

割禮在嬰兒出生後第八天舉行,如果嬰兒健康情況不允許,則自然延期。再者,並沒有規定該在哪裡舉行割禮儀式,不過通常虔誠的猶太人會選擇在猶太會堂(synagogue)的早禱時間舉行。

當天,由教母將嬰兒帶到舉行割禮儀式的房間交給教父,教父再將嬰兒遞給桑德克(sandek,割禮師的助手)。在一些社區,會請訂婚的男女或已結婚但未有孩子的夫婦擔任教父教母,藉此祝福他們很快也會有自己的孩子。通常會由教父或由精通「妥拉」的男人(如拉比)擔任桑德克。割禮儀式進行時,桑德克要聽從割禮師(mohel)的指示,將嬰兒放在膝上,緊緊抱住嬰兒,讓割禮順利完成。現在有專門訓練割禮師的機構,當然,信仰猶太教的醫生也能執行割禮,不過很多醫生都認為由專業割禮師來施行這樣精細的手術較為適切。

在執行割禮之前,割禮師會誦讀祝福祈禱文。當割禮開始進行時,嬰兒的父親會誦讀經文。然後,在場眾人齊聲回應:「這個孩子已加入這個宗教,希望他學習妥拉,能夠進入猶太人的大家庭,行善做好事。」

接著,割禮師會拿一杯紅酒,為嬰兒誦讀一篇祈禱文,然後為嬰兒取個希伯來文名字,並將一滴紅酒塗在嬰兒的嘴巴。儀式結束後,就是慶祝餐會,餐會結束再誦讀一段經文,祝福嬰兒、父母、桑德克和割禮師。

基帕(Kippah

基帕是戴在頭頂上的小帽子,傳統上,只有男性戴這頂小帽子;現在,於某些教派,某些女性也會戴基帕。除了洗澡和睡覺,所有時間都戴著這頂小帽子。

猶太教的口頭律法哈拉卡(Halakhic),並沒有規定要遮蓋一個人的頭。不過猶太人認為戴小帽子有「對上帝表達尊敬」的意思,也象徵自己的謙遜,感知神在人之上。

因為將頭蓋住有著神秘的重要意義,於是,有人會將頭覆蓋兩次,也就是在戴了基帕後,再戴上一頂帽子,以及在祈禱時,用祈禱用的披巾(tallit)覆蓋頭頂。

基帕的材質有許多種。傳統教派的猶太人,戴的是黑色天鵝絨或絲質的基帕,而且一定會再戴上一頂帽子。現代正統派、保守派和改革派的猶太人,則是戴皮革製或針織的基帕。

流蘇(Tzitzit

古時候,猶太人的日常穿著是如斗篷般的衣服,所以能在底邊四個角掛上流蘇。現代的男孩或男人則在衣服內穿一件有四個角可以結上流蘇的小衣服(tallit katan)。另外,在早上祈禱時,披著大如床單般的結了流蘇的披巾(tallit gadol)。

以四條羊毛質料的流蘇,穿過祈禱用披巾和小衣服上頭的洞,於是流蘇變成八條;再以規定的方式繞捲打結,末端則讓它保持原狀,鬆鬆地垂懸著。

根據妥拉,流蘇是他們對抗心裡的慾望和衝動的警戒。看著流蘇,就會想起上帝的所有戒律,提醒猶太人要時時遵守戒律,記得「我們是誰」和「我們來到這世界上的目的」。流蘇的細繩和所打的結,代表妥拉裡的613項「要做」和「不能做」的事。

根據卡巴拉(Kabbalah),祈禱披巾和小衣服,寓喻上帝無窮盡的卓越之光。流蘇則代表存在宇宙萬物內的神聖之光。因此,猶太人藉以穿上四角結上流蘇的小衣服或披巾,將這兩個概念實現於生活中。

傳統上,當男孩三歲的時候,就開始教導他們戴掛流蘇。另外,即使日常生活中沒有戴掛流蘇的猶太人,在早上誦讀經文和祈禱時,也都要戴掛上流蘇。

日子久了,有些流蘇可能變短或扯壞了,已不合規定,就得等到換上新的流蘇才能再穿那件小衣服。不過,只要四個角都至少有7條完整的流蘇,就還能繼續穿。但是,若其中任何一角有兩條以上的流蘇有變短或脫線,就必須讓拉比看看還能不能穿這件小衣服。

摩蘇薩(Mezuzah

猶太教的信仰不受限於猶太教會堂,在家裡也可以努力追求精神信仰。在門柱釘上一個摩蘇薩,表示這是猶太人的家,也是提醒猶太人與上帝和禮俗傳統的聯結與承諾,以及要在日常生活裡行善。

摩蘇薩是一張羊皮紙,上頭寫有713個希伯來文。那是一段猶太人的祈禱經文,叫Shema,是猶太人晨禱、午禱及晚禱時會誦讀的祈禱文。經文主要闡明上帝是唯一的真主,上帝的子民要虔誠為上帝奉獻。羊皮紙的另一面,則是寫著神的名字,Sha-dai(上帝,請用台語唸看看)。這是個希伯來文的縮寫字,意思是「以色列(Israel,猶太人的另一種稱呼)的門口守護者」。

專業經文抄寫員叫作sofer,他以鵝毛筆沾黑墨水將祈禱經文抄寫在羊皮紙上,另一面寫下上帝,完成後,將羊皮紙由左到右捲起來,上帝這個字就會在最上面,就以這樣的狀態放進一個盒子裡。盒子的質材有很多種,如木頭、石頭、陶瓷、軟陶、鉛錫合金、銀和各種金屬等。

掛摩蘇薩的時候,手拿裝著摩蘇薩的盒子,唸一段祈福經文,再將它釘在門柱上。摩蘇薩掛在進門時的右邊門柱,從門底算起,在約2/3高度,以上方指向屋內,下方對著屋外的傾斜方式來掛。除了房子大門,家中其他房間的門柱也都要掛個摩蘇薩。不過,不能將摩蘇薩掛在臥房內、嬰兒換尿布的房間和面對浴室的門柱上。

搬進一個新家,要在30天內掛上摩蘇薩,不過安息日和所有節慶日都不能掛摩蘇薩。如果只是暫時住進一個地方,不超過30天,就不需要掛摩蘇薩。至於學生住在學校宿舍,認為那就是他的家,也可以掛上摩蘇薩。

搬家時,如果之後要搬進來的人也是猶太人,就不能拆下摩蘇薩,除非他們想用自己的摩蘇薩,要求前屋主拆。但若是搬進來的人想要已經掛在門柱上的摩蘇薩,前屋主便有義務留下來給他們。不過,要是那摩蘇薩和盒子都非常昂貴,就買個便宜的替換上去給新屋主。當然,還是可以要求新屋主支付適度的金額。

在住家門柱掛上摩蘇薩,除了宣言與提醒自己對上帝的虔誠信仰,也表示上帝對房子內的人的看守照顧。屋裡的人,不論在家或外出,都會受到保護,像是鋼盔、保護膜般地保護猶太人,抵擋所有生活中的危險。因此,摩蘇薩也傳達上帝鎮日與猶太人同在的意思。

在進出門的時候,猶太人會看一眼摩蘇薩,摸一摸它。有的人還會先親吻自己的手,再以那隻手觸摸摩蘇薩。

每七年要有兩次請專業經文抄寫員打開盒子檢查摩蘇薩有沒有損壞,或者上頭的字是否褪色看不清了。有問題,就是換上新的;若無問題,每個摩蘇薩要放回原來的盒子裡,不能錯放。

沒有影子的孩子

就在這篇文章快要完成時,筆者看了一部紀錄片《沒有影子的孩子》(Children without a shadow)。這是關於一位在比利時出生的以色列醫師蕭耀‧哈爾若(Shaul Harel)的人生故事,也述說了一個極悲傷但很動人的歷史。

和約拉姆(蘇力克)一樣,哈爾若也曾有一個父母給他的名字:查爾斯(Charles David Hilsberg)。四歲時,他被父母送給陌生人養育,那個陌生人是位金髮藍眼的雅利安女子,為比利時的「保護猶太人委員會」(CDJ, Committee for the Defence of Jews)主席。

還是和約拉姆一樣,在躲避納粹的歲月裡,哈爾若也改了名字。但不一樣的地方是,當時改名為尤雷克的約拉姆,是一個人在大地裡逃亡,走過一個又一個村落,待過好多陌生人的家。哈爾若則是所謂的「被藏起來的孩子」(hidden children),有個安定的家可以待,有像尤雷克的瑪格達阿姨一般的媽媽照顧他。這些如瑪格達阿姨一樣勇敢的人,冒著生命危險保護照顧猶太人的孩子,於是在二戰結束後,有3000名孩子存活下來。

正為這美麗的人性所感動時,卻發現,1949年移居以色列的哈爾若,長大後從軍,在部隊裡被土生土長的猶太人欺負。他們叫哈爾若「難民」和「肥皂」。雖然「納粹用猶太人的脂肪作肥皂」是個謠言,然而他們都是猶太人哪,幸運的人竟會如此排擠欺凌不幸者,將同袍的人生苦難當作一把銳利的刀,再刺進人家的心臟…在電視機前,我激動地驚呼起來。

啊~這世界的好人與壞人,真的是散落在各處,哪裡關乎種族、宗教、文化、性別、職業、年齡呢?只是純粹地關於一個人的冷漠或熱心、好心腸或者壞心腸、冷血還是仁慈、正直或是邪惡…罷了。

Run Boy Run 電影廣告(影片來源:Yout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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