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兩岸危局與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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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危局與轉機

2016-01-19 13:10
政黨輪替之後,兩岸關係需要重新磨合,但台灣不再充當中國隨從,人民不必擔心國家主權被出賣,反而有助於兩岸關係的正常化。 (邱萬興 攝)
政黨輪替之後,兩岸關係需要重新磨合,但台灣不再充當中國隨從,人民不必擔心國家主權被出賣,反而有助於兩岸關係的正常化。 (邱萬興 攝)

蔡英文當選總統之後,兩岸關係會不會出現劇烈變化,備受國內外關注。國民黨選戰期間大打恐嚇牌,揚言民進黨重新執政,台灣會出現雪崩式斷交潮;指蔡英文不接受「九二共識」,兩岸交流必將破局,中國觀光客銳減,台灣經濟也會受到衝擊。國民黨的說法言過其實,屬於選舉策略,未必符合實情。政黨輪替之後,兩岸關係需要重新磨合,但台灣不再充當中國隨從,人民不必擔心國家主權被出賣,反而有助於兩岸關係的正常化。

政黨輪替後兩岸關係最大的變化是,民進黨必須站到第一線和北京打交道。對民進黨而言,和北京交手並非新鮮事。蔡英文本人在李登輝、陳水扁總統任內,就曾參與兩岸談判,對中國形勢有務實的理解和研判。因此,兩岸互動雖無法如國共交往時期的水乳交融,但也不至於針鋒相對,反目成仇,甚至失控暴衝,危及區域安全。蔡英文接見美國歐巴馬政府特使、前副國務卿伯恩斯時表示,她將負起維持區域和平穩定的責任。五二○就職演說中,蔡英文對如何促進兩岸和平穩定,必然會提出清楚的論述。

上海東亞研究所台灣問題專家章念馳接受《華盛頓郵報》訪問時說,蔡的演說顯示她已由黨主席轉變為國家領導者,若繼續朝此方向前進,「我們應該接受並鼓勵,也不應對她不接受九二共識就不滿。蔡英文是由台灣人民選出,這也是我們必須面對的現實。」另名不願具名的重量級中國學者則表示,中國之前的強硬立場引發反效果,令台灣民心疏離,認為中國要有耐心。「北京可能不滿意,但必須從之前的錯誤中學習。維持現在的關係才是重點,不是九二共識。」

中國對台灣大選結果心裡有數,以罕見謹慎態度面對情勢的可能發展。章念馳選前亦曾表示,「縱使民進黨全面執政也不是兩岸關係的末日」;前國台辦重要官員孫亞夫說:「大陸有能力有條件維護兩岸關係大局的穩定,而且還會繼續推動兩岸交流合作。」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院長劉國深也認為,台灣政黨輪替已是常態,大陸只能以包容心態看待。北京無意為難民進黨接受「九二共識」四個字,而是強調兩岸要繼續往前走,一定要找到政治交集,才能建立互信。上述這些談話,某種程度反映北京務實的一面。蔡英文也表示,她感受到北京在選舉過程中的善意和克制。

因應選後兩岸形勢發展,美國副國務卿布林肯銜命訪問北京,會晤中國國台辦主任張志軍。前副國務卿伯恩斯奉命訪台,會晤馬英九及蔡英文,傳遞美方訊息。美國首度在台灣大選後派遣現任和卸任副國務卿分訪兩岸,藉具體行動展現對台海和平穩定的關切,意義非比尋常。美國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副總裁葛林此前表示,如果蔡英文贏得選舉,美國現任和下任政府都會強力敦促中國與蔡英文對話。華府正密切關注情勢發展,向台北傳達訊息,希望台灣不要給習近平改變對台政策的藉口;也要求中國不要在了解台灣新政府的政策前,過早製造危機。

蔡英文主張兩岸維持現狀、積極溝通、促進和平,不主動挑釁對方,這個立場獲得國際社會、特別是美國的肯定。針對北京最在意的「九二共識」主張,蔡英文訪美時說,過去大家花很多時間爭議「九二共識」,她的想法就是回歸那個基本的事實,「至於這個所發生的事實,它的詮釋與名詞使用的問題,我們就繼續求同存異吧」。她最近更表示,「九二共識」也是選項之一,對北京釋出相當的善意。

中國內憂外患頻仍,對內,經濟成長趨緩,社會矛盾嚴重,與周邊少數民族關係緊張。國防改革工程正在啟動,焦躁不安的香港政局持續演變當中,立法會選舉、特首選委會選舉、以及新特首選舉將次第登場,習近平同時要忙著十九大人事佈局。對外,中國在東海、南海的霸權行為,引發亞太周邊國家不滿,自動投靠美日陣營。內外交困之際,穩定的兩岸關係符合中國的利益,重啟台海爭端反將使自己陷入多面作戰。分析家多認為,台灣問題非燃眉之急。兩岸互動可能不會像馬英九時代熱絡,但也不至於地動山搖。短期出現「政冷經冷」的冷和局面,符合一般的觀察。

美國總統歐巴馬2011年提出「重返亞洲」政策,2012年調整為「亞太再平衡」,不再對中國姑息。美中關係日趨緊繃,台灣戰略地位益見提升,五角大廈與台灣的合作不再遮遮掩掩。葛林即表示,美國下任政府會花更多精力處理台海議題。歐巴馬最近發表國情咨文直言,美國是地球上最強大的國家,當涉及重要國際議題,世人不會指望北京,「而是會來找我們」。他說,有了TPP,中國將不是亞洲地區的規則制定者。中國若對新政府下重手,無異將台灣推向對立面,並不符合它的戰略利益。

前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波頓更直接了當認為,面對中國在南海步步進逼,美國如今可改打「台灣牌」。若北京不願在南海等議題讓步,美國可逐步提高與台外交交往,給北京製造壓力。這些方法包括將駐台單位由私人性質的「協會」提高為官方的「使館」,也可正式邀請台灣總統訪美,最終給予台灣完整的外交承認。北京對險峻情勢也有相當體會,之前也曾釋放訊息,表示比起宣布獨立,北京更在意綠營對東海與南海的立場。

就經貿層面觀察,兩岸交流誰獲利?更是北京必須仔細盤算的課題。國共一再吹噓,兩岸簽署協議,是對台灣讓利。但實情如何?以ECFA為例, 2007年到2010 年,台灣對中國輸出增加14.22%,對別的國家則增加9.29%。2011年ECFA實施後,卻出現大逆轉。2010年到2014年,台灣對世界各國的出口増加了18.25%,但是對中國的出口只增加8.63%, 不到其他國家一半。台灣對中國的平均關稅稅率只有4.23%,而中國對台灣貨品的關稅平均稅率卻高達8.87%。誰對誰讓利一目了然。

經濟學者王塗發比較兩岸經貿與台灣經濟發展的關連發現,台灣與中國的經貿關係和台灣的經濟成長呈負相關,當兩國經貿關係愈密切,台灣的經濟成長率愈低。早期台灣與美、日等已開發國家發展密切經貿關係時,經濟明顯向上拉升(經濟成長率達8%以上)。2001年逐漸與中國經貿關係緊密結合後,經濟成長就愈緩慢(成長率在4.5%以下),明顯向下沈淪。

兩岸交流肥了政商權貴及買辦階級,卻讓平民百姓受害。主計總處日前將2015年經濟成長率下修至1.06%,是亞洲四小龍最差,失業率卻是四小龍最高,尤以青年失業問題最為嚴重,二十至二十四歲失業率超過13%。實質月薪則持續倒退十五年,四十歲以下的名目年所得更倒退十六至十八年。台灣經濟過度依賴中國,延誤轉型升級良機,大量資金、技術、人才西進,造就紅色產業鏈,打擊台灣競爭力。種種數據顯示,兩岸經貿交流台灣受害,中國獲益。

從中國處境、亞太形勢、美中競爭、台美關係,及蔡英文致力兩岸和平的承諾,中國貿然採取恐嚇、報復行動,並不符合其戰略利益,且會招來國際壓力,引起台灣人民反感,實屬得不償失。比較可能的做法是保持「聽其言、觀其行」立場,靜觀其變。先穩住國民黨所掌握國會席次,以此為槓桿,維持國共平台有效運作,確保將來國民黨領導人繼續遵循親中路線,信守「九二共識」,藉此向新府施壓。至於兩岸關係是否地動山搖,恐只是國民黨一廂情願的期待,也是北京一貫的文攻策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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