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惴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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惴著等

 退休化學家,歴仼教授研究員及文獻編譯 2016-05-13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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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話俚語 /chhuah tih tán/ 是台灣國語(普通話)「憂心的等候」之意,文書上有擬國語漢字音為「剉哩等」。哩[li ]是著[tì]的普遍訛音,可以簡單還原為漢字,沒有疑問。但是 /chhùa/ 的漢字應是如何寫?首先加以思考分析,台語 /chhùa/ 可為名詞,亦可為動詞。作名詞解則是「憂心」,就是國語的「惴惴不安」,台語有片詞「心内惴惴」。漢字「惴」在形與義上應該沒有問題,疑問的是字音。但是「耑」聲符的形聲字,諸多變化音異,如瑞、端、揣、喘、踹、湍等一系列詞族不必從「耑」[ㄉㄨㄢ/拼音dūan]音,而且有不少多音字。根據文字學家(廖文豪著《漢字樹》):「耑」[ㄉㄨㄢ/duān]是「端」的本字,字體代表植物的根髵及未梢莖葉頭尾両端。耑所代表的同源詞族,依照《說文》大部份從[耑]音。

一群「耑」聲符詞族的現代音,甚至是依據《廣韻》所注明的中古音,卻是已經分離其古音有很大的訛變。我們可以揣測這些字音的變化在漢代的《說文》之後,原來古音同是「耑」音的字,到唐宋時代發音已經錯綜分歧。「惴」字《廣韻》作「之睡切」或是「之端切」,又音「專」,現代音普通話讀音[ㄓㄨㄟˋ/zhùi]。此字的閩系台語白話音,筆者可以從傍揣測同系的字,僅有一字「湍」[ㄊㄨㄢ/tūan ]音(《廣韻》他端切)相近,又《康熙字典》載此字亦可讀「専」。「湍流」台語白話音[chhúa-lâu](音同台語[蔡樓]),顯然是文讀的舌面音歷經顎音化(palatalization )。根據網絡《新華字典》「惴」的上古音是:歌部照三母,tjuai ,這是古音韻的學術用語,不易瞭解(tj為不送氣顎塞音,IPA用捲腳t)。另外有郭錫良著《漢字古音手册》是:古音[章歌]tjwa (tjw表顎塞音,等韻學的合口三等字。本文著者注釋),這個擬音就近似所要求證的,台語白話的「惴」音,即如 [chhùa-tì-sim-lāi]/惴著心内/ ,憂心 一語。「惴」字的上古音,不論擬為[tjuai]或是[tjwa],我們可以參考國語及日語「蔡」同韻[tsai]/[sai],台語白話為[tshùa];日語漢字音「大」「頼」同為[lai]台語白話為[thūa]及[lūa]。

其次我們來討論動詞,比如說驚慌「/chhúa/ 一下!」,用上推的「惴」當動詞亦是無可厚非。字典上亦有「戰慄發抖」之意,引用古籍有《詩經.秦風》之句「惴惴其慄」。至於因宿疾而有顫抖的病症,即所謂神經系統的疾病,漫性者重如帕金森病,或是其他輕微非持續的抖動,劉建仁著《台灣話的語源與理據》推薦的「瘛」字應是正確的(詳見劉氏的 /部樂/blog)。又劉氏與此論題相關的一文,針對不學無術媒體記者所杜撰的「皮皮剉」一詞的分析解釋,可供台語漢字研究者作參考。

最後,筆者論述台語漢字鮮作傍徵博引要有解釋,這必歸咎於「惴」字少用,而經過歷史上的廣泛字音訛變,以致「失寫」。我也要感謝台語英文翻譯家Conor Stuart氏的英譯「惴著等」為"waiting on tenterhooks ",因而引起筆者對此論題的硏究,於是作了「大胆的假設,小心的求證」(胡適)。彼時筆者正在報章讀到:

"The advantages of working in your own language are obvious. Those of working in a foreign one are subtle."(The Economist )

試譯作「用你的語言工作有優点,用外語作業則微妙難言」;當然一位英國學者研究台灣文學及語言樂在其中,奧妙不是輕易可告訴你的喔!但是不精於台語,又不學語言文字的台灣記者,可以引人步入瀰漫煙霧的社會語言,迫使你對台語文書化的悲觀!

註:住台灣的英籍 Conor Stuart(中文名䔥辰宇,台大台灣文學系碩士)對台語漢字表示興趣,並設有綱站 Translating Taiwanese Literature,譯片語擬音「剉哩等」為"waiting on tenterhooks "是此文題的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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