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大學生只有住院六天。他前幾天意識清楚,也可以跟家屬對話。第三天就開始喘了。第四天肺部發現嚴重纖維化。第六天病危,去了。那短短六天,只記得大學生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X的,我就只是喝了一口巴拉刈而已!」
這篇出自《Dr. 小百合,今天也要堅強啊!催淚、爆笑、溫馨、呆萌的醫院實習生活》書中的文章,曾在網路熱傳並引起共鳴,因為完全點出喝巴拉刈自殺患者多為衝動性、但卻因惡化快速、致死性極高,連一絲「後悔」都不留的特性。
巴拉刈農藥是全世界使用廣泛的除草劑,只要口服10西西就可能致死,台灣1968年核准登記使用巴拉刈時,就列為劇毒農藥管制;而一年有400人使用農藥自殘,其中一半使用巴拉刈,估計已有兩、三萬人因此喪命。已故的臨床毒物科威權、「俠醫」林杰樑生前最重要的學術發表便是以高劑量類固醇脈衝式療法、救治巴拉刈中毒個案,而被國際引用為標準療程,但他每每看到自殺後的人痛苦不已,萬般不忍,因此遺願便是:「希望台灣禁用巴拉刈」。
但巴拉刈成本低又好用,是農民相當仰賴的除草劑,目前國內唯一推薦使用的是用於紅豆的落葉劑,也有農業專家認為,巴拉刈藥效好、殘留低、不會在環境中流布的藥劑特性,對環境和食安傷害相對小。也因為醫療與農業專家看法兩極,推動多年未果,而日前農委會終於在上月(5月)24日公告,2018年2月1日起禁止輸入、製造,2019年2月1日起全面禁用,防檢局並將規劃後續配套措施。
今天,全國自殺防治中心、急重症護理學會、急救加護醫學會、重症醫學會、醫師公會、護士公會、老年學暨老年醫學會 、急診醫學會、毒物學學會、精神醫學會、憂鬱症防治協會、台灣失智症協會、老年精神醫學會、自殺防治學會14個醫事團體理事長聯合發聲明,支持農委會禁用巴拉刈之政策,並認為此為基於眾多臨床經驗與實證研究,以及對病人、家屬與弱勢農村民眾之關懷。
聲明全文如下:
劇毒巴拉刈造成痛苦死亡
自殺防治中心主任、精神科醫師李明濱指出,除草劑巴拉刈對人體有極高毒性,沒有解毒劑。大量攝入會造成多重器官衰竭,小量攝入(即使只是一小口)也可能造成肺纖維化與呼吸衰竭,造成痛苦的死亡,過程中病人與親友承受極大煎熬,存活者也可能留下呼吸系統後遺症,嚴重損害生活品質。
許多臨床人員見證過病人衝動下飲用巴拉刈的悲劇。許多自殺企圖是在急性壓力、生活危機、人際衝突、低落情緒、甚至酒醉下,隨手拿取和飲下巴拉刈,造成不可逆的痛苦死亡。
台灣巴拉刈自殺人數逐年增加。圖/取自網路
禁用巴拉刈減少衝動自殺死亡
10位服用巴拉刈者,可能高達6至9人死亡,即使衝動過去積極求生,亦求生不得;相較下,服用其它除草劑,死亡者不到一人,危機化解與想法轉變後,可重獲新生化險為夷。禁用劇毒的巴拉刈,大大提高衝動自殺後重生的機會。
台灣巴拉刈自殺死亡人數從2006年的119人,增加到2015年的209人,是過去十年的最高點。2005年有479人農藥中毒自殺身亡,巴拉刈所占比例超過四成,是造成中毒死亡的首要農藥。使用巴拉刈企圖自殺者,有六成來自農家。
巴拉刈中毒死亡經常發生在農村地區,尤其是年長者,但也偶有年輕人衝動下飲用巴拉刈而自殺身亡的不幸憾事。我們應當同理自殺企圖者,經常是身處危機,或者已受嚴重憂鬱所困擾,為因應痛苦而發生自殺行為。然而危機經常是短暫的,而精神困擾或憂鬱情緖是可以治療的,禁用巴拉刈可大大增加存活與後續治療的機會。
韓國在2012年全面禁用巴拉刈之後,農藥自殺率減少40%。斯里蘭卡在2008-2011年逐步禁用巴拉刈和其它兩種劇毒殺蟲劑之後,農藥自殺率減少50%。這兩個國家禁用巴拉刈後,非農藥自殺率沒有增加,全國自殺率也下降。
巴拉刈可能增加巴金森氏症風險
全球已有超過50個國家禁用巴拉刈,除了預防中毒死亡,也旨在保護人體健康。2007年歐盟全體國家禁用巴拉刈,理由是無法排除對施用者有神經毒性,台灣與其它國家的研究發現,長期使用巴拉刈的農民得到巴金森氏症的風險增加。
推動配套措施與替代藥物,創造多贏
我們因此共同支持禁用巴拉刈的政策,並希望政府同步大力推動配套措施,協助並考慮補助農民使用替代藥物、改變農作方式,和改善產銷制度,同時回收農家裡儲存的巴拉刈、持續讓其它已有替代藥物的劇毒農藥退場,並監測中毒與死亡統計趨勢。我們也呼籲消費大眾共同支持不使用巴拉刈的農產品,一起創造多贏、關懷、與保護健康與生命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