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六月因為媒體報導某醫學院考慮禁止色盲學生報考醫學系,而旅居美國多年的陳東榮醫師及時在民報發表一篇內容豐富的長文《色盲禁考醫學院的商榷》,敘述絕大多數的國家早在幾十年前就已不再對色盲學生設限,而呼籲台灣不應該排除色盲學生進入醫學系。
這使我想起2005年自己曾經在自由時報以「色盲不能上醫學院?」為題發表看法,敘述當年美國主辦醫師國考的NBME委員會主席 Dr. Laurence Gardner來訪,在其演講中主動提及他患有先天色盲,所以有時對自己演講中所顯示的圖片及標示有辨識上的困難。事後他告訴我,他在醫學院修病理學與細菌學時,因為辨色力的問題,有些顏色看起來與一般人不太一樣,但事實上他對辨認不正常的部位並沒有太大的困難。在學生時代他常會在考卷上寫道,「我因為色盲的關係,也許有些細節沒有看出,請有機會告訴我正確答案。」他說,四十年前申請哈佛大學醫學院時,學校並沒有因為他有色盲而給他任何刁難,而他在這三十多年來當內科醫師與醫學院腎臟學科教授的生涯裡,他一點都沒有因為色盲而影響他的專業能力。他說現在科技那麼發達,美國絕對沒有一個醫學院會因為學生有色盲就不予考慮。在該文最後我又提到,遠流出版社翻譯了大衛‧哈特曼醫師的書《白袍 白杖》一書,敘述美國添波(Temple)大學醫學院給予全盲的他有機會習醫,而使他成為優秀的精神科醫師,並以此呼籲台灣教育界對一些已不合時宜的招生條件重新思考,還給弱勢者一點公道。
看完陳東榮醫師這篇非常有說服力的好文章以後,我忍不住就將他的呼籲與自己的這篇文章一起轉寄給一些好友,而接到許多令人感動的迴響,而多數朋友咸認,台灣醫學教育絕對不能開倒車,不應該禁止色盲的學生報考醫學系。
尤其讓我感動的是好友曾道雄教授來函告訴我的故事:他當年因為一位盲生參加歌劇的演唱,使他非常擔心會不會有問題。想不到,這位學生居然已經把義大利文的歌詞都背好,也安排好同學在有需要動作的時候帶著他一起表演,而有成功的演出。曾教授來信說,「這是多麼危險,如果我當時直接請他不必上台表演,那我就等於毀掉這孩子的一生。」這位台灣音樂教育界大老語重心長的幾句話,道盡了教育家悲天憫人的胸懷,實在令人動容。
幾天前收到陳東榮醫師傳給我一封來自兒子有色盲的母親寫給他的信。她述說兒子在美國學醫時,曾對組織學的學習有困難,但教授並未因此給他特別寬容,而要他自己學習適應,最後終於成功通過考試。最近這位正在接受住院醫師訓練的年輕醫師因為對病人的關懷,而獲得加入「高爾德人文關懷學會」的殊榮。這位母親有感而發,「一個醫生更重要的是有沒有熱情與關懷的態度,而不是有沒有色盲」。
這封信使我想到,我應該與大家分享台灣醫學教育最近發生的令人振奮的好消息。今年十月三日台大醫學院張上淳院長代表「新制醫學系工作小組」於全國公私立醫學校院院長會議,報告「各醫學系入學政策對辨色力異常學生的建議」,其結果摘要如下:
在「指定科目考試」方面,十二所醫學院的回應都是「宜慎重考慮」;「繁星推薦」或「個人申請」方面,除三所學校表示「無意見」以外,也都回應「宜慎重考慮」。因此最後的結論是「國內醫學院校並未排除辨色力異常學生報考醫學系。」
最後我謹在此向所有替辨色力異常學生進入醫學系而努力的醫學教育同仁致上最深的敬意,並且在此敬告社會大眾,雖然台灣的醫學教育界不再對色盲學生關閉學醫之路,但我們將謹慎地輔導這些有能力有愛心的醫學生選擇工作專長,以確定他們不會因為辨色力異常而傷害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