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一定聽過達仁鄉、不一定知道它是台東縣一個原住民鄉。
你或許也沒聽過徐超斌這個名字,不知道他放棄在大醫院的高薪回到部落,10年前因過勞中風,卻仍堅守醫師崗位,在部落裡推動南迴醫院的籌設。同時,有感於部落學童學習資源的匱乏,他在土坂、新化、台坂三個部落成立方舟教室,希望這艘滿載知識的「船」,能為孩童的未來指引方向。
你應該更不知道,達仁鄉是台電在選擇核廢料最終儲存場場址的選項之一,一如以往欺騙蘭嶼鄉民說要設罐頭工廠一樣,這次是把南迴醫院和核廢料儲存場綁在一起,告訴鄉民說儲存場所儲存的核廢料是低放射性物質,對人體無害,而且以現代科技可以做得比蘭嶼好,大筆的回饋金不但足以蓋鄉民亟需的南迴醫院,也可以為偏鄉帶來繁榮。
有一批彰中彰女畢業生,因緣際會下和達仁鄉結了不解之緣,他們每年暑假都組團前往,今年已經是第4年,他們將於8月7日出發,進行為期10天和部落孩子們的交流活動。
他們把自己命名為「方向:D達仁鄉方舟團隊」,字母D是Direction的開頭,期許團隊成員與孩子們一同勾勒屬於未來方向的藍圖,也希望每個參與的孩子,結束後能帶著:D的笑臉回家。
名為方舟團隊則是發起人黃靖順,受到被稱為「台灣史懷哲」的超人醫生徐超斌所感動,主動和他接洽後,開始在每年暑假前往當地的「方舟希望教室」,希望能為部落的孩子做點什麼。
達仁鄉位於台東縣最南端,90%以上為丘陵山坡地,居民以排灣族為主,醫療、教育等資源十分匱乏,4年前,黃靖順第一次和方舟教室聯絡時,接電話的正好是由彰化嫁到達仁鄉的鄭媽媽接的,多了一層鄉親的關係,就這樣持續合作了4年,算是方舟教室合作最久的伙伴。
今年更特別的是,彰化高中應屆畢業生許柏蒼的媽媽,剛好是來自他們即將前往的新化部落排灣族美女,身為彰化媳婦的許媽媽也是彰化縣原住民母語教師,她是在兒子決定參加團隊時,才知道有這個活動,她很高興的幫團隊製作母語教學紙卡,希望能讓部落孩子對於逐漸消失的母語有更深的認識,與對母語使用的光榮感。
許柏蒼和媽媽。圖/陳婉真攝
團隊總結過去3年的經驗,今年設計的方舟教室課程內容,除了排灣族母語之外,還包括反核戲劇、性別平權、科普、世界和平遊戲等課程,希望能為各項資源皆極度匱乏的部落孩子,帶來不同的觀點。
負責性別平等課程設計的柯佳嫻是彰女畢業生,這次是第二次前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部落孩子們對於性別的認知常有一些刻板印象,譬如兩位女性團員在做完一件事後高興的抱在一起時,孩子們會「糾正」她們說:「女生不能抱在一起。」又如有男性團員帶著粉紅色皮套的手機時,孩子們會大叫好噁心。問他們是誰告訴他們的,答案是牧師。
這讓徐佳嫻深深覺得有必要開這堂課。她說,在口語使用經驗中,提到「性別」這個詞彙的時候,多半不是要光明正大的談論「性」,人的性質、個性、性向等等,而是在於「別」,意圖把所有人劃分在一條河的兩邊。而且只有兩邊!這就是目前環境中普遍存在的性別刻板印象、恐同性戀等等一切現象的起源。而他們觀察到部落的孩子存在著許多性別氣質、性向上的歧視與偏見,又不如平地小孩有著相對充沛的資源可以平衡資訊,於是就有了今年這個話劇課程的產生。
更嚴重的,其實是核廢料儲存場的問題,由於部落窮怕了,徐醫師籌建南迴醫院的進度緩慢,彷彿政府故意把回饋金與興建醫院綁在一起一般,台電的「敦親睦鄰」團隊發動很多溫情攻勢,導致部落很多人士上當,覺得不過是低劑量核廢料儲存場,對人體健康應無大礙,但對地方可以提供很多便利,贊成的人士越來越多,反倒是臨近鄉鎮害怕而大力反對。
雖然只有10天的課程,團員們深信,透過彼此的互動,一定會產生一些正面的影響,因此,他們十分重視這10天的課程內容,「小老師們」行前也上了很多課,光是母語教學圖卡,就讓大家學了很久。許媽媽說,她挑選的單字是平時部落中常用的字彙。
排灣族教學圖卡。圖/翻攝自方舟團隊臉書
團員們會這麼努力學習的原因,是他們發現排灣部落母語消失的速度,遠比平地母語消失得快,兒童們到現在都覺得母語是低俗的語言,不願講也不願學;所唱的歌也寧可選擇華語流行歌,不敢唱自己阿公阿嬤唱的歌。這真是原住民族的悲歌!
「雖然每梯次只有10天,但依過去3年的經驗,我們感覺的確對於建立部落小朋友的信心,有一些幫助。」黃靖順說。
「我們除了來回接送時要麻煩他們之外,其餘一切自理,經費自籌,自己炊煮,夜間就在學校打地鋪睡覺。雖然準備工作辛苦,大家都很有成就感。」
祝福這個團隊,今年也能滿載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