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總統於520就職演說中承諾將推動司法改革，10月召開司法國是會議（按，進度已有延宕，應是明年才能召開），獲得熱烈掌聲。針對新政府司法改革，台大法學院教授陳志龍表示，「司法獨立」是最「上位議題」，但現在司法院長掌控大權，是中國的「刑部大臣」，多少會干涉司法。他主張廢掉司法院，「全世界沒有一個國家有司法院，只有法院」，應回復裁判機關「法院」，司法行政交由法務部負責。
司法獨立是司改上位概念：司法人員、良心、民主
陳志龍日前接受《民報》專訪時表示，司法改革最上位的概念就是司法要獨立，這可分成司法人員、良心和民主三大部分。司法要本著良心、無私、公正；司法權和立法權、行政權不同，但台灣把司法當作第二個行政權，這是很嚴重的問題。
「有良心就會求真，而且一定要為人民」，陳志龍說，良心是指沒有愛恨瞋怒、沒有特殊關係、特別喜好，這樣的人才可以當檢察官。法律有利益迴避的規定，但台灣還是有組織幫派繼續涉入，這不是像1999年開個全國司法會議，提升法官地位、終審機關併入司法院等皮毛的改革可以解決。
司法要接近人民 第一線法院應由資深司法人員擔任
他指出，司法改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解決人民的爭議，要為人民辦案子，一定要接近人民、了解情況，要像醫生一樣和病人談，病人初診是找主治醫師而非實習醫生來看；同理，第一線地院、地檢的法官、檢察官，應該由有經驗的資深人員擔任。但現在是資深法官跑到高院去書面審，資深檢察官到最高檢去養老，變成書面審，功能都沒有了，又把事實審、法律審切割，這怎麼可能切割？切割的結果造成許多案件無法提非常上訴。
陳志龍感嘆，台灣司法雖長期受西方影響，但只影響到表皮，真正的司法精神「求真、民主」台灣都沒有，現在的司法用厚黑學「鋸箭法」，分成民、刑事、行政，只辦自己的部分，推來推去，讓人民搞不清楚，設一大堆行政門檻，這很怪。只要找到怪、棄假求真、棄掉怪，就可解決問題。另外又有「補鍋法」，把很多小問題敲大，根本是在玩自己的，心中完全沒有人民，如何改革？
要還原台灣司法正義，必須從本質上徹底改革，讓司法真正獨立，參審或陪審只是小枝小節的問題。圖／郭文宏
檢察系統如刑部殘害異己 沿用大理院模式司法無法改革
在民主部分，陳志龍批評，目前的司法並不是在解決人民爭議案件，而是在解決法官、檢察官的待遇，在想著是不是能提升到院級，認為「院級」就比「部級」好，這很可笑。「台灣根本沒有司法」，而是來自中國古代的「刑部」，最高法院解釋其實就是源自大理院精神；而司法院長是掌控大權的「刑部大臣」，也多少會干涉司法。
陳志龍說，最高法院實行書狀審理、密行審理，為何密行審理要五個法官（在高院只要三個法官），而且沒有接近人民，如何判斷？是非證據都搞不清楚，在法庭裡以法官自己的證據證明力，根本是法官的作文發表會，全世界沒有這樣的證據法。國民黨把中國刑部、清朝大理院這些舊東西全部帶來台灣，真的要改革就要放棄這些舊東西，跟國外真正獨立的司法連結。至於參審或陪審制，那是次要議題，司法議題在司法獨立。
金融犯罪檢察官無權偵查 金管會、公平會「特權檢察官」
「蔡英文、司法院長、法官、大律師，民間司改會等都要放手」，陳志龍強調，「刑部大理院不是司法」，是在幫皇帝殘害異己，跟西方的檢察系統完全不同。我們的檢察系統富政治意味，要起訴誰、不起訴誰，一開始就不公正，人民的很多案子被搓掉，被害人找不到管道；但皇帝要整肅某人，檢察官就兇得要死，這不是跟以前刑部一樣嗎？「他們披著檢察官頭銜，其實腦袋裝著以前的東西」，繼續用中國大理院那一套根本不是司法改革。不要想按照既有模式去改，要全部放手，採用西方真的司法獨立。
陳志龍批評，金融犯罪都被擋掉了。依刑事訴訟法228條，檢察官知道犯罪就要開始偵查，但金融犯罪不能偵查，因為沒有權限，台北地檢署派一個檢察官到金管會駐會，全國只有那一個人可以管金融犯罪，其他人去告都沒有用。還有公平交易的聯合犯罪，根本沒有檢察官在辦，沒有人可以偵查，只有公平交易委員會可以，這叫「特權檢察官」，全世界只有台灣這樣，大型犯罪都不會被起訴，被起訴是因為得罪政治，你相信這種司法嗎？「這些奇怪的東西都要廢掉，這是以前舊政府在包庇犯罪用的」。
奶嘴法官無關年齡 司法考試應重邏輯分析、民選易受操控
有關司法官的養成教育，陳志龍直呼，不要再稱官了，自認是「官」心中就沒有人民、沒有人權，應稱「裁判人」或「檢查人」，此外，外界批評20幾歲就可考司法官，造成奶嘴法官，建議廢除司法官考試，但陳志龍認為這和年齡無關，「有些人不會因年齡大，腦袋就清楚」，主要是考試制度的問題。若考試是背法條、判例，就會養成這樣的法官。
陳志龍說，重點是考試方法，而不是廢掉考試，要考活潑的題目，考試的案例要讓有分析力的人考得上，而不是考記憶、背自己的獨門暗招。為什麼考上的都年輕人？因為年輕人記憶力比較好。至於以選舉方式產生，他認為會有被操縱的問題，「從律師樓出來的也有問題」。
陳志龍強調，法官要有人權教育，但不是司改會提廢除死刑、通姦除罪化這種人權，「開玩笑，人權不是這個概念！」另外，法官也要有邏輯法、證據法的訓練。證據是用比對的，大前提、小前提、推論，不論是演繹邏輯或歸納邏輯，這些都要學，但1986年後所有法律系都沒有教授邏輯了，所以這些人只會背書。若再用民選產生，問題還是很嚴重。
有衝突才需法院 廢除不是裁判的「司法院」回復裁判法院
關於不適任法官的退場機制，陳志龍主張，立法院可設立類似歐洲的調查機關ombudsman（監察使），如香港申訴專員公署（Office of the Ombuds man, Hong Kong），這制度源自瑞典，找退休的法院院長或檢察長，組成監督司法的委員會，而不是讓律師監督。「台灣讓律師監督根本荒腔走板，民間司改會也造成很多問題」，全世界幾乎沒有國家是找律師來監督法官。
陳志龍呼籲廢掉司法院，只有兩造人民爭執時才需要法院，「司法院沒有人民在爭執啊，為什麼要司法院？搞個幕僚在那邊幹嘛？」根本不需要司法院長，「這是惡性腫瘤」，國外也沒有所謂司法院長，有裁判機關即可，沒有行政機關的必要，司法行政就交給法務部。以前審檢沒有分立時，控制機關也是一個法務部，以前叫司法行政部，現在衍生成司法院和法務部，莫名其妙。
司法院是中國專制時代「刑部」的遺留，應予廢除。圖／郭文宏
【本文取材自民報文化雜誌雙月刊】
2016年／第15期(11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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