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仙常說:「先天命,後天運。」但是,我認為每一個人,甚至每一個國家的命運,都來自選擇。今天控制台灣的「民主山寨中國」和「真實專制中國」,這兩國一旦再回到過去政經冷戰時代,勢必攪亂交往已經超過二十年、相互依存度高而且密切的中台貿易。台灣屬於小經濟體,固然會受傷,大中國也討不了好。就拿凍結陸客來台一事而言,搞一條龍服務的陸資,恐怕最先受到傷害,滿街的紅底白字招牌旅館,寫著某省旅遊局的遊覽車,其實背後都有中國投資影子,這一棒打下來,誰會受傷?
台灣已經遠離獨裁時代久遠,所以,蔡英文選擇不談「一個中國」,因為背後有廣大台灣民意壓力,而這一點恐怕是老共無法體會的。但是,66年前,獨裁者蔣介石也曾面臨選擇,他也曾經內心煎熬過。
1950年6月,韓戰爆發。十月,毛澤東決定抗美援朝,下令召回林彪整軍在福建的部隊,林彪說:「至少把金門馬祖拿下來。」但是,毛澤東說:「那是台灣連結中國的臍帶,不要砍斷。」根據江南在《蔣經國傳》所寫,林彪退軍後,蔣經國曾經建議老蔣變更政體、改變國號,成為新的國家。但是,老蔣苦思多天,無法下定決心。一則只要放棄反攻大陸,統治基礎勢必不穩。其二「山寨中國」的招牌是法統代表,一旦變更政體,等於宣布放棄對中國大陸主權,老美是否繼續保護台灣也是問題。最後老蔣選擇讓「山寨中國」,繼續控制台灣。後來的歷史學家認為,老蔣仍然是大中國主義者,反對台灣成為正常獨立國家,這一點和「真實專制中國」的立場一致。所以,中國黨媒給因為親中而下台的馬英九高度肯定,也是可以預料的,天下人皆知:「馬英九的內心反獨勝於反共。」
國家命運也涉及無形的造化。1945年,美國牽線,國共兩黨重慶和談,老毛在會中大聲疾呼中國要實施多黨民主、言論自由、共和憲政。可是,當老共騙到民心和江山後,結果卻是拋棄理想,實施獨裁專制,一黨獨裁一直搞到現在。但是蔣氏父子在台灣專政了40年後,卻讓台灣民主化了,這裡面就是造化弄人,夫復何言?今天,這兩個中國的命運一路坎坷,和美國羅斯福總統關係密切。
小羅斯福總統是兩個中國的催生者
美國有兩個羅斯福總統,兩人是遠房堂兄弟。先當總統的是西奧多.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1858-1919),被稱為老羅斯福。後當總統的是富蘭克林.達拉諾.羅斯福(Franklin Delano Roosevelt,1882-1945),又稱小羅斯福。西奧多是標準親日派,曾經默許日本併吞朝鮮,就是他手中完成的。而小羅斯福卻是親蔣派,兩國中國被他一手催生。
談到小羅斯福,必先談他的外祖父華倫.達拉諾(Warren Delano Jr.,1809-1898),如果你到紐約的中國城,搭乘L線地鐵,進入南曼哈頓的唐人區,從保華利大街出口,在圓環上可以看到一尊雕像,那就是中國掃除鴉片的英雄林則徐的雕像。唐人區有兩座銅像,另一座是孔子。偉大的孫中山只有一個紀念中學,緊鄰著唐人區活動中心。紐約中國城並非最早的唐人區,1869年,美國跨洲鐵路完成,國家卻陷入十年經濟低潮,建鐵路的華工,變成失業白人出氣筒。1877年,舊金山發生大規模排華風暴,許多華人只好跑到東岸,尋找新天地,紐約唐人區才慢慢建立。距離唐人區不遠處就是哈德遜灣,華倫.德拉諾的舊宅,小羅斯福幼年遊戲的地方,就在俯看港灣的海德公園附近,他的中國認知,多數來自華倫.達拉諾。
華倫.達拉諾出生於麻省,1833年,24歲的達拉諾來到澳門,加入美國旗昌洋行,成為走私鴉片的一員。當時,英國東印度公司控制所有印度鴉片,旗昌洋行只好從土耳其購買鴉片,再銷往中國,然後購買茶葉進入美國,很快的,達拉諾撈到生平第一桶金,並且成為洋行第二把手。也在這段期間,達拉諾接到掃毒英雄林則徐的來信,林則徐告訴達拉諾:「做為文明國家的美國,不應該以販賣鴉片,毒害中國人生命來謀求暴利。」或許達拉諾賺夠了錢,或許這封信真的打動他的心。1852年,達拉諾決定放棄鴉片事業,回到美國,建立新的事業,從鴉片賺到的這一桶金,也改變了羅斯福家族的命運。
小羅斯福從1933年到1945年擔任總統12年,他是美國唯一擔任總統超過兩任的。這12年正好在二戰和太平洋戰爭期間,許多人對小羅斯福很不諒解,在1941年日本發動珍珠港攻擊之前,美國一直是日本石油和武器的提供者,許多人多次要求羅斯福中止賣石油給日本,卻被否決,後來的歷史學者批評小羅斯福喜歡搞兩手策略。但是,右手經常不知道左手幹的事,如果美國早早停止對日本供應石油,說不定戰爭不會拖延太久,中國也會少死一些人。
美國一直不願意捲入亞洲戰爭,但是後來卻事與願違,而且捲入更深。珍珠港事件當然是主要原因,美國決定參戰,在中國戰場勢必成為牽制日軍主戰場,中國地位變得相當重要,當時蔣介石國民黨執政,成為美國政府打交道的對象。更何況蔣介石是南方衛理公會的基督徒,在《時代雜誌》老闆亨利.魯斯(Henry Robinson Luce,1898-1967)的包裝下,以及在中國傳教的美國傳教士宣傳下,蔣介石儼然成為美國人心目中的中國英雄,要帶領中國成為基督信仰的國家。
蔣宋集團的「中國遊說團」
蔣介石曾經以真名寫過一篇文章,發表在傳教士會刊上,文章篇名是〈耶穌受難給我的啟示〉,文中寫著:「我已經成為耶穌拯救世界計畫的追隨者。」這些文章翻成英文後,會傳到華府總統的桌上。當然,造成如此錯覺的另一位大功臣,就是宋美齡和宋子文帶領的「中國遊說團」。1938年,蔣宋集團幕後出資操控,由董顯光出面,到美國成立一個可以影響美國政府的中國遊說團,董顯光是哥大畢業,被稱為蔣介石集團中最好的宣傳家,他到美國的任務是希望美國對日本石油禁運,宣傳日軍暴行,聘請美國記者作家寫文章說說中國政府好話,並請基督教會傳教士主持遊說團。這個遊說團總部就設在麥迪遜大道40街,主持人是法蘭克.普萊斯。1940年,宋子文也來到美國,利用哈佛同學包圍羅斯福,他在華府伍德力路買下豪宅,作為基地,每天宴請華府官員,影響美國對華政策,比較知名人物就是當時財長摩根索。
「中國遊說團」使羅斯福誤認為蔣介石是一個具有基督愛心、崇尚自由民主的領導者,並且讓羅斯福知道,如果不幫蔣介石抗日,中國將會淪入日本人手中,或被蘇聯併吞。當時蘇聯已經援助蔣介石千架飛機,數億美元。至今沒有人知道蔣宋集團從羅斯福手中拿到多少美元。但是,詹姆斯.布萊德利最近所寫的《中國幻象—美國亞洲劫難的歷史和真相》一書中說,蔣宋集團至少拿到羅斯福30億美元的援助。但是,有很多錢直接進了私人口袋,這也是蔣宋後來翻臉原因。
1945年,羅斯福來不及看見戰爭結束就死了,繼任者杜魯門對老蔣就不客氣了。1948年,國共內戰進入尾聲,宋美齡來到華府,希望美國貸款30億美元。杜魯門不想見她,讓她等了九天,後來杜魯門在日記中寫道:「蔣介石、蔣夫人、宋家、孔家,全部都是賊,我們給了35億美元,他們偷走七億五千萬美元,他們拿了錢投資在巴西聖保羅房地產,還投資紐約房地產,這些錢還用在中國遊說團身上,我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國會雖然批准最後一筆援華貸款,可惜還沒完全等到,江山已經淪陷,國民黨還責怪美國不幫忙。
韓戰爆發確立兩個牽扯不清的中國
1949年10月1日,共產中國建立,10月6日美國國務院召開遠東事務會議,會中有三派不同主張,第一派主張立即承認共黨中國,第二派主張有條件承認,第三派主張繼續支持國民黨政府,尤其是「中國遊說團」所收買的諾蘭參議員最為積極,聯絡軍方鷹派如麥帥等人。事實上,杜魯門一開始就決定放棄國民黨政府,但是卻又遭受國內反共人士的抵制,尤其是威斯康辛參議員麥卡錫,公開抨擊華府外交官被紅色共黨赤化,拋棄基督徒蔣介石政府,點名曾經安排赫爾利到訪延安的謝偉志,寫《長征》的作家斯諾等人。謝偉志後來被FBI逮捕,不久又被釋放,杜魯門發布「28號密令」,本來打算要放棄國民黨政府,卻又遭受國內反共政治氣氛干擾,舉棋不定的時候,韓戰爆發,中蘇簽訂密約,一下子改變了亞洲局面,兩個恩仇難斷的中國,從此確立。
今天宛如回到冷戰時代,只是主角換人了,歐巴馬到越南賣武器,到日本低頭說抱歉,鞏固太平洋第一島鏈,阻止真正中國稱霸南海的用心明顯,台灣六個 AIT 處長向「山寨中國」的新政府示好,老共這一口氣吞不下,只好找機會亂罵人。
說實在,靠美國罩著,「山寨中國」好歹在聯合國混了二十二年,這二十二年,真正中國自囚於鐵幕,如果不是美國人幫忙,中國還關在自我設限的鐵幕中,上不了國際檯面,「兩個中國」是美國造成。現在,被套在「山寨中國」舊政體外衣下的台灣,被改成「中華台北」,這件衣服穿著也不是,脫下來也不是。脫了山寨中國裝,看見台灣就是台獨,如果由中國動手來脫的話,砍斷山寨中國外交關係,又變成中國幫助台灣走向台獨,真的很苦惱啊,請問:「真正中國」網民兄弟,可以告訴台灣人,應該如何是好嗎?
【專欄、專文屬作者個人意見,本報純粹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