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4點，蓋世和我陪著周慧瑛姊（蔡有全之妻），去許曹德兄靈前致意。
事前，蓋世就致電徐秀蘭姊（許曹德之妻）說，我們要一起前往。
抵達時，許家大門是開的，我們三人走進去。客廳兼辦公室裡，蓋世看到曹德兄的小兒子 Peter。蓋世先跟他打個招呼。
「蓋世。我佇遮。」沒想到秀蘭姊的聲音從另一處響起。
我們循著聲音，找到秀蘭姊，她坐在另一個房間的沙發上。曹德兄的靈堂就設在此處。
她緩緩從沙發上站起來，好幾個月前，她也跌倒受傷了。
慧瑛姊看著她，輕輕地問她：「妳好否？」
我們趨前，一一跟秀蘭姊擁抱。
我們三人到曹德兄靈前致意，蓋世站在那兒，向曹德兄說了一些話，頓時我的感觸很深。
這個安置靈堂的小房間，正是2014年1月蓋世和我初次來拜訪曹德兄時，曹德兄跟我們暢談很久的地方。
致意後，我們四個人坐下來聊了一會。Peter 談到他爸爸，心中依然不捨，那一天他爸爸一口氣喘不過來，Peter 還在門口等著救護車來的時候，家人發現爸爸當下就走了。秀蘭姊說：「他走得很平靜，很安詳。」
我感受到慧瑛姊與秀蘭姊四目對望。
1987年10月12日，我大學剛畢業幾個月，才進入一個經常被查禁的《台灣新文化》雜誌社工作不久，這兩位我敬佩的政治受難者前輩──許曹德和蔡有全，就因「台灣應該獨立」的政治主張，遭到法院當庭收押。而這兩位政治受難者的配偶──徐秀蘭和周慧瑛就開始全島奔波救援。
去年，2017年5月4日有全兄心肌梗塞過世，5月15日有全兄公祭時，蓋世和我兩人陪著曹德兄和秀蘭姊，為有全兄送行。
而今天，2018年11月12日，相隔一年半，我們陪著慧瑛姊來曹德兄靈前致敬。相隔一年半，想不到台獨政治受難同案兄弟相繼離去。
慧瑛姊關心地問秀蘭姊：「妳即馬幾歲？」
秀蘭姊答道：「75矣。他（指曹德兄）都82矣。」
「要保重自己身體。」
看得出來，今天秀蘭姊看到我們來，心裡平靜許多，她還對慧瑛姊提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那時候，警方人員動不動就來壓迫我們，我都會踢他們的腳……」
當年獄方人員怎麼惡劣對待政治犯，只有政治犯本人最清楚；
而在外面救援政治犯的家屬，如何遭到警方人員的惡劣對待，也只有家屬最清楚。
兩個多禮拜前，10月27日，我和慧瑛姊在鄭南榕基金會相遇，因為好友邱萬興在鄭南榕基金會舉辦【無懼邁進台獨路－－新國家運動30週年紀念特展】，那時候鄭南榕基金會的工作人員還想盡辦法希望能邀請曹德兄與會。
我們離開許家之後，慧瑛姊告訴我，她們兩人當年為了救援夫婿，「總共」全島巡迴了三次。
我覺得，
三十年前曾經深深患難與共的家屬，
三十年間無論走過什麼風風雨雨，
能在彼此都失親的此刻相擁一起，
總是讓人感到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