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竹市光復高中部分學生,於參加校慶變裝活動時,不幸選擇扮為納粹黨徒出現,結果招致一場非始料所及嚴厲批判,驚動到總統府和教育部發表聲明譴責。以色列和德國代表處也表示震驚與遺憾,前者並建議台灣應加強有關「納粹大屠殺」歷史云云。事件至今仍是餘波盪漾尚未平息。
然而這一事件,果真「有這麼嚴重嗎」?光復高中學生選擇扮納粹當然是愚蠢,但顯然也是無知搞怪,並無崇拜希特勒或納粹意味,國際社會也不至認為台灣已成為新納粹主義溫床。自政府高層而社會民間,是否都有些反應過度?又是否知道現今台灣社會,已出現遠比學生扮納粹更邪惡,更值得震驚現象?
光復高中學生扮納粹事件本身,以及所引發後續反應,都各自有值得評論之處,本文即就觀察所及條列如下。
1.國人或很訝異,時下高中生對納粹種族滅絕罪刑居然全然不知。其實何止如此,即使距現在更近的柬埔寨波布政權血腥屠殺,或南斯拉夫解體後,塞爾維亞對境內不同民族的「族群清洗」,高中生又能有幾人知道?
近年來常有人聲稱如今已是網路和臉書時代,年輕人還有誰去理會歷史。報載有學生表示,在學校讀完三年高中走路,有何需要知道希特勒種種作為?他所說也正是反映這種普遍心態。然而今天所謂網路臉書,多已淪為耍嘴皮,交換垃圾意見俱樂部。試觀街頭往來年輕男女,多是邊走邊低頭滑手機,即可看出年輕一代,魂魄已被科技攝去。時尚如此,潮流如此,高中生不知扮納粹不是好玩的事,自也不足為奇。國人縱看出這一趨勢又能奈何?
2.很有趣的一個推想是,假定學生扮演的不是納粹黨羽,而是人人高舉毛語錄的紅衛兵,而指導老師裝扮的也不是希特勒,而是身穿解放裝的毛澤東,如此則會不會也同樣受到嚴酷批判,總統府和教育部又會不會,甚至敢不敢搬出大道理教訓人?國人和世人是否能有足夠勇氣,對極左和極右的殘暴,同樣予以道德譴責?
文化大革命時期,在復旦大學由紅衛兵製作的政治宣傳口號。圖/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by Villa Giulia)
3.事件爆發後,依據報載,光復中學起先發表的聲明,是表示「孩子在不知不覺中,模仿了這個社會,這個政治下的無知」,所以「也希望這個社會,這個國家的大人們,也要給孩子們好的示範」云云,說來冠冕堂皇道貌岸然。
但該校這段聲明,顯然是把責任推給「這個社會」、「這個國家」,予人的印象是推諉搪塞,顧左右而言他,很令人想起每逢發生教師失控體罰學生成傷,校方的制式反應,幾必然是老師「一向教學認真,深獲家長好評」,體罰學生也是「求好心切」。聽來令人作嘔。
校園大氣候如此,也難怪猶有校長教師,仍在捍衛舉世所無,堪稱國恥的學術教官制度,也仍在管制學生頭髮長短或鞋襪顏色深淺。死板頑固心態以及鄉愿和稀泥作風,顯然已深深內化難以更改,國人對之也只能徒呼負負哀哉。
新竹光復中學校長程曉銘。圖/中央社資料照
4.以色列歷屆政府,一向對納粹思想死灰復燃極敏感。此所以光復高中扮納粹事件一出,該國駐台代表即指稱,台灣教育單位未能善盡督導,令人遺憾又震驚;此外,也要求台灣政府加強教育學生有關納粹歷史以及大屠殺事件,並謂代表處極樂意提供此方面資訊。
該以色列代表所言,也是在情在理,國家發生有損形象事件,被人家訓一頓也是無話可說。但納粹終究已是死老虎,不再能屠殺猶太人,然而今天中國統治者,亦即所謂中國惟一合法政府,正在各所謂自治區,對西藏、維吾爾和蒙古弱勢民族,進行柔性,有時也不很柔性的種族滅絕,也正是現在進行式,似更應受到世人關注。
猶太民族兩千年來飽受迫害凌辱,所以今天的以色列面對中國佔領區內上述各弱小民族遭遇,應必比其他國家有更痛切感受,也應該感覺比其他國家更有為西藏人、維吾爾人、蒙古人發聲的道德使命,所謂「苦命人也最該同情苦命人」也。
所以,今天的以色列政府,也該仿照駐台代表游亞旭所建議,加強教育其國內學生,有關上述中國境內進行的種族迫害滅絕,以激勵其年輕世代傳承猶太民族人道主義的高貴傳統。
本文做上述這一反建議,不是意在給游代表出難題穿小鞋,而是為西藏人、維吾爾人和蒙古人,向也曾經是受難民族的以色列,發出沉痛呼籲,「你挽救不了我們的命運,但也請給我們一些溫暖」。
5.針對光復高中扮納粹事件,總統府向相關國家致歉,表示「此舉是對苦難人民的不尊重,更是對近代人類歷史的無知」,以及「自由的思想要建立在正義與尊重之上,而非放任不恰當的言行舉止」。這一番訓示,話是說得沒錯,但這番大道理不僅適用於無知高中生,也該適用於任何對苦難人民不尊重的「不恰當言行舉止」。
不久前某日我本人乘車進入台北市西門町。當時只見西門廣場前一片旗海,所展現盡是腥紅五星旗,恐很能令人產生恍在北京天安門廣場幻覺,應是什麼狂熱統派團體,在此向自由人民示威叫陣。不知總統府上述言論,是否也適用於這一現象?
圖/中央社資料照
所謂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一個「運動」接一個「運動」,國人被整到形同驚弓之鳥。而在毛澤東本人統治期間,中國人死於各種虐政者更高達6千萬至8千萬。所以彼岸中國人民,應是大有資格稱為總統府所指苦難人民。
若然,則在西門廣場展示炫耀象徵共產統治的五星旗,是否也即是對彼岸苦難人民不尊重的言行舉止表現?總統府和教育部對光復高中學生,能撂下重話譴責,則是否也該以同一標準,聲討聚集在五星旗海下的親共份子?
圖/中央社資料照
在歐洲曾受納粹毒害國家,展示炫耀納粹旗幟、徽章、制服等標誌均屬非法,犯者即刻以罰金並入獄服刑。而對於今天台灣2300萬人民而言,該五星旗象徵者,即是在國際社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打壓欺凌,是千多枚飛彈鎖定台灣的精神凌虐。是以台灣是具有充份立場仿效歐洲國家對待納粹標誌方式,訂定法律宣告展現該五星旗為非法。但只怕不論今天之蔡政府,或未來可能出現藍綠橘黃等各色執政當局,都不可能有此勇氣。國人也只能任由街頭不斷出現的邪惡旗幟,和大家長相左右。這或也可稱為是台灣人的悲哀?
後記:
本文提及中國現政權對西藏、維吾爾和蒙古民族的柔性,以及不很柔性種族滅絕。我本人發現坊間有三部血淚斑斑著作,對這一現象有極沉痛寫實記述,現即將有關資訊抄列如下。很希望游亞旭先生能促請以色列政府,能將譯之為英文或希伯來文,作為中學以上學生課外讀物,以讓以國年輕世代瞭解,邪惡的所謂HOLOCAUST,亦即種族滅絕,在這世界上並未成為過去式,甚至號稱文明大國者,也仍在關起門來悄悄幹。
1.有關西藏部份:《殺劫》/大塊文化出版社
2.有關維吾爾部份:《東突厥斯坦》/前衛出版社
3.有關蒙古部份:《沒有墓碑的草原》/八旗文化,遠足文化實業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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