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黨在選舉最後,呼喚的,是個連臉都不敢露出來,有如日報「人間異語」中訪問身分敏感的人時,只敢背對鏡頭,自稱是「五年級」的人。所謂五年級,指出生年為「民國」5字頭,也就是西元1961到1970年出生,如今46到55歲的這個年齡層,但事實上這個年齡層是否支持國民黨?其實是個大問號。
讓國民黨淪落今日地步的關鍵之一,是柯文哲的台北市長選戰,在這場選戰中,最後投票的結果,柯文哲在各年齡層包含所謂五年級選民中全面獲勝,而在稍早柯文哲聲勢起步期的民調中,柯文哲也只有在60歲以上選民曾經一度落後,其他年齡層都獲勝,也就是說,國民黨連呼叫的選民年齡層都搞錯,若想要挽回最後變心的選民,國民黨應該是訴求「四年級」以前,而不是五年級。
但為什麼國民黨不敢呼叫四年級、三年級?我想只要曾經與這些長輩們好好談天,就能明白為什麼,現在的年輕人高喊打倒國民黨,說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但是他們其實沒有經歷過國民黨最可怕、最可惡的年代,譬如所謂白色恐怖,年輕人一點也不曉得到底有多恐怖。
警察曾是恐懼的化身
但三、四年級以前的人們知道,這份恐懼還流傳在台灣社會一項非常特別的習俗之中:用警察來嚇小孩。
世界各國都有一種作用相同的童話妖魔,都會抓走不乖乖睡覺的小孩,把這些妖魔擺在一起看,你會莞爾一笑,並覺得自古以來的父母怎麼都那麼自私,為了把小孩弄睡好忙自己的事,寧可嚇壞他們。
在英國與部分歐洲,擔任這個任務的妖怪就是食人妖,如果不乖乖睡著的話,食人妖就會來抓走小孩一口吃掉,食人妖普遍出現在各種奇幻故事、電影之中;西班牙有可可怪,長得像棕色的剝皮椰子,臉上長滿毛,要是小朋友不睡覺的話,就會把小朋友吃掉,後來歐洲人發現椰子,覺得剝皮椰子跟可可怪很像,就把它取名為「可可果」(Coconut);在非洲的剛果,有「駭人眼」怪獸專吃小孩;在埃及,「燒腿人」曾是個頑皮小孩,因為調皮發生意外而燒傷了雙腿,牠會抓住頑皮小孩煮來吃掉;伊朗的魯魯怪,則用來嚇唬不肯吃飯的小孩。在中國,當然就是著名的「虎姑婆」。
每年過年日本人會扮成懲惰怪,到每家去嚇小孩,大聲問:「有沒有孩子在哭?」「有沒有不聽話的孩子?」「有沒有懶惰蟲?」這時家裡的大人就會說小孩很乖,現在日本藝人有時會在節目上扮成懲惰怪,小孩看到了還會嚇哭。而在世界大多數地區,這個嚇小孩的任務則由「夜魔」來擔任,這個高大的人形妖魔一身黑,躲在黑暗中,尤其是床底下,要是不好好睡,他就會一把抓走小孩,夜魔普遍出現在各種影視文學中,甚至也在推理美劇《犯罪心理》中成為題材;在地中海國家,夜魔轉音稱為「巴包」,義大利的父母很壞心,常會故意敲桌子,讓小孩以為巴包在敲門,嚇唬他們聽話。
這些怪物的共同點,就是身為無限恐懼的化身,但是,在某些有真實恐懼的地方,人們就不用費心編造無限恐懼化身的想像妖魔,而是用真實可怕的人來嚇小孩就夠了,在人口買賣盛行的地區,如中歐、前蘇聯共和國、中南美洲,流行「布袋人」,這個扛著布袋的傢伙就是拐綁小孩的人口販子,小孩不乖父母就嚇唬他們會被抓去賣掉。
在台灣,家長嚇小孩卻是說「不乖就叫警察把你抓走」,警察竟然是「夜魔」等級的無限恐懼化身,就可以明白三、四年級以前的人們受白色恐怖影響有多深,半夜碰到警察,就被抓走、消失了,這種真實的無限恐懼長存人心,以至於根本不用編造出想像怪物。
到現在已經解嚴、民主化許久,還是有很多家長這麼說,年輕一輩的警察同仁不知道這個歷史,很不高興,說希望家長應該教育小孩遇到危險應該要去找警察,不要拿警察嚇唬小孩,五、六年級的人們可能不知道為何要拿警察嚇小孩,三、四年級以前則是一清二楚,國民黨要如何呼喚他們呢?
國民黨治下無所不貪
這還只是其中的一小例子,只要跟長輩們再多多聊天,他們會如數家珍的告訴你,以前是如何辦每件小事都要塞紅包,哪個議員事怎麼偷雞摸狗,到處招搖撞騙、坑炸公款,又仗著吹噓來的權勢欺侮善良老百姓,什麼變更地目炒地皮只是他們犯下惡行中最輕微的一小項,如今這些人已經多半倒台。前中時媒體記者陳權欣痛批國防部眷服處炒作軍宅國宅的禿鷹集團是「台灣有史以來的最惡質最貪最壞的一群人」,但是他們的壞比起以往的那些真正奸惡,還只是小巫見大巫。
國民黨卻專門與這樣的人結合,因為這樣的人才方便操縱,才能鞏固其統治,這就是所謂「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主張中所要打倒的統治結構,但這樣說的年輕人們,許多並不知道這個結構在過去比想像中還要更壞,現在還留存的政治人物,就算是黑金世家,也至少試圖在表面形象上改頭換面,不敢像以前那樣明目張膽。
過去這樣的壞,連學校都被完全滲透,現在偶有校長貪汙,從工程款、營養午餐中收回扣,年輕一輩會驚呼、抨擊教育者怎麼可以這樣做,但在長輩口中,可以聽到台灣曾經有個年代,無數校長只有大貪小貪的差別,而且還貪得毫不遮掩,因為上樑不正下樑歪,校長位置必須買通上級才能得到,當上後自然得撈回本,而一些貪婪的老師,則忙著靠著特權占用宿舍,占著茅坑不拉屎,還把宿舍轉出租牟利,大貪小貪落一團。
現在年輕人會學著說「選舉無師傅,用錢買就有」,有少部分天真的以為那是指正當選舉經費,不知台灣過去選舉「走路工」發到人人認為是理所當然,還曾經大剌剌喊過「錢洗苗栗」等等口號。
當國民黨總是說過去無限好,都是民主化壞事,這種說詞或許可以騙到少數過度天真的五、六、七年級,但騙不了三、四年級,他們太清楚威權時代的壞,壞到警察曾是無限恐懼的化身,壞到連應該純潔的教育體系都充滿黑幕,許多惡劣到極點的社會情勢,過去長輩們只能默默忍受,這些問題都是民主化以後逐漸改善的,即使有許多三、四年級長輩還會投給國民黨,但他們卻最了解國民黨的底細,所以國民黨不敢呼喚三、四年級,只敢賭看看五年級會不會有人上當。
當政者咎由自取
「出來混總要還」如今國民黨四分五裂、兵荒馬亂,其實不是對手做了什麼,而是國民黨自己造成的,國民黨結構腐化、蛀蝕台灣的同時,當然也會腐化、蛀蝕自己,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坑詐國家的人,當然也會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黨的利益,不管是不是民主化,或不論統獨藍綠如何論戰,這些蛀蟲都會自動從內部摧毀國民黨,國民黨的快速崩潰,完完全全就是國民黨自取滅亡而已。
國民黨或許即將走進歷史,但這個過去,應做為借鏡,如何避免過去的錯誤、深化民主、改革殘存的積弊,全體台灣人,不管三四五六七八九年級,都應一起努力,就別再分幾年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