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法蘭克福匯報》副刊最近刊登了德國作家克略博勒(Christopher Kloeble)撰寫的隨筆《別了,香港》(Abschied von Hongkong)。這位身兼小說家和劇作家的作者在這篇隨筆中,回顧了他和家人在香港停留生活的兩個半月內,所經歷的香港抗爭;但他也描寫了香港社會的點點滴滴,例如他寫出了香港的崇洋現象,「但是香港並不是完全沒有歧視的城市。作為一個白人男子我經常覺得(在這裡生活)要容易得多」,但因為他太太是深色皮膚,因此就常被認為是外勞。
作者在文章中寫道:「不得不背對這座城市,我感到十分的遺憾。幾個星期前局勢看起來還相對穩定。我和我太太在到達香港的那一刻就想好了,只要我們遠離抗議中心,不聽新聞不看報,這座城市就是一派祥和。我向遠方的家人和朋友報平安。生活就這樣繼續前行,我們接觸認識香港這座城市。」
作者描述他在香港生活的這兩個多月的時間裡,經常帶著女兒去遊樂場。他發現,很多孩子都是在菲律賓保姆的陪伴下去遊樂場玩耍。特別是到了週末,就更能感受到在香港生活的菲律賓女性數量驚人。她們在街邊練習街舞,帶著有電冰箱那麼大的音箱唱卡拉OK,在捷運站、樓梯口或者紀念碑下鋪開蓆子坐下來野餐,看起來好像沒有人感覺受到打攪。和那些赤裸著上身在維多利亞港邊跑步的男子、不遵守交通規則的快遞員一樣,她們都是這座城市的一道風景。」
作者寫道,「雖然寬容的幅度很大,但是香港並不是完全沒有歧視的城市。作為一個白人男子我經常覺得(在這裡生活)要容易得多。但是如果我太太帶著女兒去遊樂場,別的家長經常忽視她的存在或者根本不搭理她。就只是因為她的深膚色會被人看作是保姆。殖民時代的遺產仍然遍佈這座城市。超市裡的多數商品不是從英國進口就是從美國進口,價錢自然也貴得多。在這裡人們對來自中國內地的商品普遍抱有疑慮。這裡的人說,只有外國的商品才有品質保障 」。
作者又寫道,「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在這裡都可以找到家的感覺。在游泳池裡既可以看到穿比基尼的遊客,又可以看到穿布基尼的穆斯林女性。……我還親眼看到過一個逆行的印度少年被一個美國人攔下訓斥。這可能就是香港的傳統:來自世界各個角落的人們在這裡爭取自己的地盤,還有他們推崇的價值。」
作者寫道,「局勢不斷惡化,暴力的數量在增加,無辜的人成為犧牲品。每次出遊前,我都要在網上查看,抗議者們在哪裡,在什麼地方示威者和警方又發生了衝突。……如果我們在街上撞上那些支持抗議運動的黑衣人,我們就會變得格外小心。與此同時我們開始刻意地避免穿白色衣服。我們不想被看作是支持港府的一派。……」
文章最後寫道:「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經歷去體會到,公民的權利如何受到限制,市民的生活狀況不斷惡化。特別是香港年輕人對未來充滿憂慮。他們擔心的不只是失去法治和文件中所規定的高度自治。(這只是把問題簡單化)很多人希望他們能擁有的香港是一座不會讓很多人最終債台高築的城市。過高的租金和房屋的短缺造成一些學生不但要和其他人共享一個房間,有時候甚至需要共享一張床。這些被忽視的孩子極度渴求一個至少讓他們還擁有一線機會的未來。香港上環一位上歲數的出租司機說:「以前的香港早就不存在了。現在是告別的時候了。」
(本文轉載自中央廣播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