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取材自民報文化雜誌2016年/第13期】
「我出生地是在新北市瑞芳區九份的大粗坑,那裡正巧是九份國小與猴洞國小的中間點,各要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才會到學校,最美的季節是秋天,滿山都是芒草,但到了陰冷下雨的冬天,那是最痛苦的時節,或許是經年累月的上山下山磨練,我的腳力特別好」吳念真導演說著童年的故事,電影<多桑>的畫面就出現在腦海中。
吳念真曾經以故鄉為文,他說:「大粗坑溪的發源處就是他的故鄉大粗坑,行政名詞叫大山里。不過這個里的歷史終止於 1976 年,理由簡單:礦脈枯絕,曲終人散。至於大粗坑歷史的開始也和這條溪流有關。
吳念真說:據說當年(哪一年?不知道,不過一定是在 1895 之後)有兩個日本人沿著基隆河淘金,就在大粗坑溪和基隆和的會流處發現沙金的含量很高,於是兩個人決定溯溪而上尋找可能的礦脈。不過也許水土不服更可能是受不了當地冬天那種永無止期的寒雨,礦脈還沒找到,某甲就病倒了。追夢的現實可不是一片坦途的。吳念真接著說,有一天某甲說想喝熱湯,某乙在溪裡摸了半天,發現這條溪連魚蝦的蹤影也沒有,於是上山尋找野菜。我們那邊的山裡有一種叫紅鳳菜的野菜還真是不少,芒草叢裡到處長。據說某乙摘了菜要往坡下走,沒想到腳一滑,整個人就往山下的溪谷跌落;他本能地抓住跟人一樣高的芒草想煞車,沒想到也許是雨下太久了,一大片土層竟然就跟著整個崩落,露出一大片平滑的岩石來。某乙驚魂甫定,重新爬上山去想把飛散的紅鳳菜撿回來,誰知道土層剝落後裸露出來的岩石上出現的竟是廣闊的一道黃金礦脈!
淘金追夢 無緣之墓
「傳說的尾聲倒是有點芭樂。」吳念真說,有一天呢,當時已經開發的九份礦區出現了某乙,他背著某甲的屍體以及挖到的一些黃金,跟所有人說他重大的發現;但,他自己沒有留下來,說要帶朋友的屍骨回日本去,說人的福禍得失一切命中注定云云。「如果依照電視劇的結構,戲應該就此大結局了吧?」吳念真笑說:不,故事還沒完。不久,有個日本婦人也出現在九份礦區,她是某甲的妻子。由於在日本一直等不到丈夫的訊息,所以千里尋夫來到台灣。聽說因為沒有錢買船票,所以她還是以在船上添煤、打雜幹活的方式來償抵旅費。
婦人從基隆下船一路循跡問到九份沒想到問到的竟然是這樣的消息,傷心之下一病不起。
她死後礦區的人把她埋在九份和牡丹交界的山上,並且為她立了一個碑,上面寫了四個字:無緣之墓。
吳念真說著自己家鄉的故事,也表示對這個傳說是否真實無法印證,但,高高的墓碑的確在。至少吳導說他小時候還看過。總之,大粗坑的歷史大約就從人們開始蜂擁而至的時候開始了。
從基隆高中畢業後,十六歲的吳念真導演到台北市工作,但租屋、買房子都在永和與新店兩地,「當年覺得台北市沒有樹沒有山,人口車流太擁擠,不像居住的城市,1984年左右看了新店的社區,覺得很像故鄉九份的山,人生買的第一間房子,就在那裡,沒想到十六年後再搬家,也是在新店,一直就住到現在。」吳念真細細的回憶。
吳念真說,新北市對自己而言,她是個移民集中地,當年的三重都是外來人口,而且不知為何雲林人特別多,九份也是,外縣市的人都來淘金,九份從淘金的繁榮礦區到沒落,猴洞也是,九份金礦淘光後,礦工改去採煤礦,也是從熱鬧的鄉鎮到安靜的村落,這幾年竟又因為貓咪讓猴洞活化起來,「但我要說,猴洞不是只有貓,她更有台灣辛苦的礦史遺跡與興衰故事」。
新北比台北easy一點
「對我而言,新北市比台北市easy一點,因為移民者的性格,朋友與朋友之間、人與人之間,出外人的感覺很濃厚強烈,會互相照顧,出生地的大粗坑整個村莊都是一家人,比台北市有人情味多了,但新北市範圍很寬,很難去計算情感的寄託在何處」吳念真表示,以前媽媽在世時,常回去瑞芳,沒事還會開車走102號公路,現在少了,九份更不想回去了,因為弟弟阿東在那裡選擇離開人世。吳念真曾經在幾年前,在出版社的規畫下,帶著二批讀者回故鄉大粗坑導覽,他在陰雨的天氣中,以抽煙為由,自己離開人群,向出生地的舊屋走去……..,他的背影讓人心疼,原本找他簽名合照的讀者,都理解的讓他獨處。
吳念真說,新北市每個鄉鎮(區)都有自己的特色,例如烏來、金山有溫泉,石門有美麗的海岸辦馬拉松賽跑,政府賦予他們特有的特色,照這個角度走,新北市會變得更好。當然,二座核電廠能早日除役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