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人往往自鳴得意於語言與多元族群教育的成功;這類如何導入「台灣化」過程,似乎最終將與獨立或統一的追尋有關。實際上,保護台灣語言的討論,並不一定要把「國家認同」牽扯進來;儘管語言問題可以成為國家認同的一部份,而且,過去國民黨(KMT)時代掌控的立法機關,即恣意阻擋,排除華話(即國語)之外的其它族群語言,得以躍昇為官方語言的機會。
網路媒體《破土》(New Bloom Mag),8月13日,由在臺的蘇格蘭人士,約瑟夫·劉易斯.理德(JOSEPH LEWIS REID)撰寫的一篇專文,名為「台灣內部的國語問題」(THE PROBLEM WITH MANDARIN IN TAIWAN),內容也提出,民進黨(DPP)過去的錯誤是,將愛台語勝過其它地方(或族群)語言,如客語、原住民語;更讓人哀傷的是,民進黨似乎已經喪失昔日打江山時代的核心理念,即致力於將台灣族群語言,提昇為官方正式語言的努力目標。
蔡英文總統在2016年總統大選期間,多次強調客家文化、語言復興的重要性;然而如何透過教育手段,達成此一目標,則付諸闕如。許多臺灣人似乎仍未瞭解到,一種語言如果無法成長,或維持穩定的使用頻率,很快就會步入衰微;隨之而來所要復興語言代價,也就相當高。以馬英九主政的國民黨時代為例,2013年國小的母語教育預算,與先前相較,遽減了42%。之前的2011-2012年度,學習河洛語、客語,以及其它原住民語言的學生,減降了11.9萬人。專文指出,母語運動,對於促進非華語的族群語言持續使用,有其功效;一旦要上升為正統的語言表述(如書寫)或成為受敬重語言,恐將遭遇重大難題。
沒有得到社會重視的語言,其流失損害,幾乎是命定的。作者理德(REID)舉蘇格蘭的凱爾特語(Gaelic,Google名之為蓋爾語)為例指出,當1755年間,蘇格蘭還有28萬人(佔當時人口的20%),使用該語言;到了1901年,學校禁止說凱爾特語,該語言也被主流社會視為「沒水準」、「工人階級」語言,導致其使用人口降至21萬人;隨著時間演變,到了1931年,繼續使用凱爾特語者,大幅下降至12.9萬人;1961年,該語言的使用者又降至8萬人;到了2011年只剩5.7萬人。2005年的最新統計發現,18世紀以降的200多年來,會說蘇格蘭凱爾特語者,從當時佔20%人口的使用率,降低到只剩1.2%;儘管該語言終於獲得法律保護,並被蘇格蘭承認為正式官方語言。
蘇格蘭凱爾特語的例證,告訴我們,經濟有起也有落;文化一旦流失,則將不可逆轉。一個社會忽略文化發展,諸如語言、服飾、或音樂等層面,將導致其從大眾文化領域凋零,淪為(觀光作用)歷史遺緒。專文批評指出,台灣社會如只聚焦於經濟發展、政治改革問題,將導致無形文化資產的持續流失;中國提倡的普通話,與台灣社會的獨尊國語現象,走同一思維路徑;台灣如要跟中國有所區隔,就必須在語言文化的「多元」國家核心價值,付出更多心力,甚至應將族群語言,提昇為官方地位,或進一步納入憲法保障;不過,此一衍生議題,並非本文討論重點。
保護台灣語言的多元文化,有許多層面值得考慮,例如多元母語的書寫,是否能發展為「非漢語」的統一書寫表達形式(譯註:這方面在基督教聖經的母語版譯本,已取得初步成果;包括閩、客及原住民語的聖經,皆取得豐碩成就)。其次、透過族群人數居眾,地域性原住民的民族議會,來保護自身語言、文化,也是個可行方向(譯註:目前行政院原民會在語言文化的倡導、著墨,顯然功能不彰,資源分配也不公平)。以瑞典北方原住民薩米人(Sami)為例,該族群就有自己的地方議會,得以針對族群的語言、文化,提供更完善的保護。
台灣社會應拉高視野,來看待母語的保護問題,而非侷促於統獨,國民黨或民進黨的立場屬性歧異。專文最後指出,正式承認各族群的母語地位,即是政府尊重每位社會公民的具體表現;台灣不應重蹈過去威權時代,輕視壓制其它母語的錯誤政策;唯有扭轉漢語中心主義心態,才能體現,台灣是個走向未來的多元化民主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