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看不到」的學習 「看得到」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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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的學習 「看得到」的需要

文/劉惠敏

2017-04-30 11:33
王士朋帶著眼鏡,右手在眼鏡旁比了個圓圈,大笑瞇著眼看著前方。圖/身心障礙聯盟提供
王士朋帶著眼鏡,右手在眼鏡旁比了個圓圈,大笑瞇著眼看著前方。圖/身心障礙聯盟提供

在台灣,一般孩子們2歲唸幼兒園,6至12歲上小學。遊戲和上學很日常,可能也很相像。那麼身心障礙兒童呢?他們都在哪上學?平常都去哪裡玩呢?和你我有沒有不一樣?

透過自由撰稿者劉惠敏的文章一探究竟。

「看不到」的學習  「看得到」的需要 

先天視神經萎縮、眼球震顫、視網膜病變,王士朋一出生就註定要看不到。如今已是東吳法律系學生的他,總是帶著笑容,包括娓娓道來一路求學歷程。即便其中挫折、挑戰不斷,似乎對他來說,不過是一道道該解的練習題,解開了就雲散天晴,再開心地迎向下一個課題。

開心回憶的童年生活

因為可以好好念書、老師同學的友愛,王士朋的童年多是開心回憶。即便先天眼疾,他在高中前還是有光覺的;至少與他面對面時,他還能判斷得出對方有多高、眼前似有似無的顏色,直到高中三年級的學測前,「視力才真正歸零了」。

對視障生來說,點字教科書的取得非常重要。王士朋小時候勉強還能看七十二號字(大約十元硬幣大小),父母認為孩子遲早會完全喪失視力,四歲時就讓他開始學點字,那是母親特地從台中上台北借教材、學習來的。直到2001年,台中才有了視障協會,才有更多視障學習、生活的資源。

對他來說,這是很重要的關鍵,「因為點字,我只有學業問題、沒有閱讀問題」。這奠定王士朋的學習基礎,因為「摸字」快,通常不用延長考試。就讀普通國小時,學校協助向教育局申請點字教科書。不過考試時得考場獨立。小一、二透過點字試卷考試,需要父母協助轉譯,且配合教育局的巡輔時間。但因為謄寫需要時間,考卷都得晚一兩天交。小三以後,有了電腦方便些,但座位就需要特別大,以容納下點字書、電腦。

至於體育課,「顧及我幼小的心靈吧」,王士朋開玩笑說,籃球等球類運動,雖然只能坐在場邊,但老師總會安排同學輪班陪他聊天;平時多是做些基本體適能、健康操,期末考試也就考考基本動作。有時候也會由同學牽著一繩子、帶著他跑步。這多少也呈現學校不知道如何為視障生安排體育課。

他就讀的陳平國小在當時成立不過四年,不過王士朋上兩屆就各有一名全盲生。也許因為如此,老師們都很體諒視障生的特殊需求,「其實也沒有因為視障,就什麼事情不能做」。當時主任特地訓練他演說朗讀,還派他去比賽,小學五年級就拿下台中市演說比賽冠軍。

小時候的王士朋多是參與靜態遊戲,小學的戶外活動也在老師支持、媽媽陪同下都有參加。校外活動曾有的障礙反而是高中。即便高中照顧視障生周到,但畢業旅行前夕,卻憂慮了起來,擔心墾丁之旅風險較高,同學若照顧他,不就不能好好玩。沒想到,班上十幾位同學向班導、校長陳情,個個都表示志願照顧王士朋,他們不會覺得是在幫一個身障者,而是幫助一個好同學,最後他才得以參加畢業旅行。

國中學校的差異

對比小學,師長、同學的諒解及陪伴多,回到台中縣潭子鄉的國中,日子就沒這麼好過。

國中課業較重,但王士朋反而得不到更多的學業幫助,尤其是圖型閱讀、透視、三D四方體等課程,實在「霧煞煞」。當時國中老師認為,未來基測考試不過延長二十分鐘,不願意給王士朋平時延長考試,得再三詢問才能完成他必須的考試需求。開始學習使用白手杖時,卻因為問問題被巡迴輔導員罵;又因同樣的「多問」,被資源班、班級級任老師再各罵一次。對一個國中生來說,層層的心理壓力,讓他更不敢問問題。老師卻公開指責他學習不認真、拖累班級成績。

學習的挫敗,讓王士朋一度以為自己不適合念書。然而二年級轉到台中市的特殊重點學校北新國中後,則是一番新天地。

如今想來很幸運,即便原來學校「交代」新學校,王士朋是個學習態度有問題的學生,北新國中老師並沒有如此定位他,充分協助他的學習,巡迴輔導老師剛好也是化學老師,懂得如何讓視障生理解、學習理化課程。甚至由該專科老師協助該專科的考試,因為老師知道考試重點再轉化文字,讓他更能理解題目。至於平時沒有點字的講義,有同學自願幫忙念,成績優異、考試快的同學,也可協助報讀,讓他參與小考。成績突飛猛進的王士朋在十二年就學安置的考試上,還考了全國第四名。

老師特別通融讓王士朋帶考卷回家掃描,爸媽再協助校對、做成電子檔考卷給老師。其實即便科技進步,一張較複雜的數學考卷,校對可得花上四小時。

考上文華高中、台中一中的王士朋,想選擇第二志願的前者,讓父親不諒解。其實小小年紀的他,有一個非常「現實」的理由,因為從小到大最有耐心協助他的都是女同學,他實在無法想像上男校會遇到什麼「障礙」。

實際上,在入校前的會議,其實也可見不同學校對視障生的待遇。台中一中強調的是課業自行處理、與所有同學學習方式相同。另一所學校台中二中卻是告知沒有開缺,甚至老師「提醒」,因為學校沒有人車分道、擔心撞死視障生。曾經收過不少視障生的文華高中的確最友善,說明相關資源、課業輔導及特殊考場。

教育、學習資源的問題

在國中,即便獲得許多協助,王士朋及老師第一次遇到了著作權的問題,將廠商的考卷等自行製作電子檔,是否違反了著作權?

升上高中,王士朋也實際面對教育經費的縮減,視障生僅能申請十六本點字教科書。不過光是專業科目的課本就超過十本,加上講義、習作少說應該要二十本,更別說英文雜誌等教材。

無法閱讀,對學習是何等大的障礙。王士朋與協助他的師長,開啟了「與書商爭戰的過程」,他總是可以用幽默的方式說明。

他們得先提出,《身心障礙者權益保障法》與著作權牴觸時,法令是有彈性的,出版社教科書應優先提供教育機關電子化的檔案,「三十條之一、之二是規範保障視障生的」。在這裡,法律系學生的他,可是從自身經驗記憶法條的,「至於著作法第五十三條…」,可因視障生學習需要,教育單位合法重製點字等閱讀格式。校方甚至與書商談判,不協助的廠商講義、書籍全校都不用。加上空中英語教室等英文雜誌也樂意提供,讓他的學習真正「無障礙」。

這些經歷,也是讓他決心要念法律的契機,特別是著作權問題。即便法律規範,視障者仍要花時間跟廠商陳情、向老師說明,他更想要知道如何根本改變問題。

視障生的願望

王士朋小學時,因為家離學校較遠,放學便坐校車回家,「也不能跟女同學回家˙啊」,他笑著說,好動的男同學不太會理他。也曾經嚮往國中同學,都可去朋友家玩。

「還是玩得少啊」,他想想,還是很希望能與同學多多出去玩。不過他印象深刻的,應該還是愛盲、伊甸等團體舉辦的學童旅遊活動。2007年第一次視障夏令營,很有啟發。在宜蘭舉辦的夏令營為了促進明盲之間的交流,找來同樣年紀的小學生、國中生,引導著視障生,營隊大哥哥大姐姐只在旁邊觀察。

王士朋說,一般生其實很少、或根本沒有看過身心障礙生;即便上了大學,他也常遇到剛認識的同學說,擔心他們不會坐機車,看到視障生搭車感到驚訝。他覺得讓明眼的孩子,更早認識身障者,會比上課更有幫助。

身為視障生,王士朋以過來人經驗思考,一定要及早培養點字「摸讀」能力,增進自己的摸讀速度、配合語音輔助。還需要增進電腦能力,因為這是與社會溝通最重要的橋樑。


王士朋帶著眼鏡,背著背包與腰包,右手插腰,微笑看著前方。圖/身心障礙聯盟提供

本文由身心障礙聯盟授權提供,原文標題為〈身心障礙者的兒童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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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國身心障礙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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