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全責護理或全責照護的推動是國家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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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責護理或全責照護的推動是國家的責任

 曾任台大醫院護理部主任,醫策會副執行長 2014-10-19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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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責護理或全責照護的推動是國家的責任。(中央社資料照)
全責護理或全責照護的推動是國家的責任。(中央社資料照)

打從在台大護理系的課程中,最基本的護理技術課程,老師們都是大專以上,有幾位是留美的教員,認真教學,有技術教室看示教、要練習操作,也常課後傍晚,回教室練習,還要回覆示教(Return Demonstration),並抽題考試。這麼嚴謹的訓練之後,到台大醫院病房臨床實習時,卻看到這些訓練項目除了打針之外,全由家屬在負責執行;我們護理實習生(簡稱護生)所實習的病人及其家屬都對我們十分感謝,還會收到他們送的謝卡;而沒有護生照顧的病人及家屬就常抱怨,他們都不懂得護理及基本醫療,就要負責做這麼多照護的工作。

雖然護理師(護師)會簡單教一下,但是常做不好或做不對,又會挨罵。如:給病人擦澡而病人感冒;沒有正確的定時翻身造成病人後背部發紅,甚至惡化成褥瘡;沒按時給病人口服藥,影響治療效果;餵食或鼻胃管灌食太快,讓病人不舒服,這都是家屬的錯。我覺得非常不合理,也很同情病人家屬。因為他們都沒接受過訓練,有的也沒到過醫院,一來就很緊張,還要負擔那麼大的責任、做那麼多照護工作,當然不一定能完全做好,還要受到責怪;甚至護理同仁很忙的時候,也會很兇地罵家屬。

護理照護 醫院應一肩挑起

歐美先進國家一有醫院,就是「全責護理」(Total nursing care),病人住院,就交由醫院全權負責醫療照護,沒有把部分責任推給家屬的,家屬也不必留在醫院陪病人。亞洲及其他落後國家(包括台灣)才會把責任推給家屬。因人力不足,護理人員人力少,醫院又沒有雇用任何訓練過的助手,就不得不把那麼多照護的工作交給家屬做。日本在十多年前,已經全面改為全責護理,二、三十年前曾到日本參觀醫院時,還有家屬幫忙照顧;但民國86年再去參觀時,看到的病房,既安靜又清潔,沒有家屬、閒雜的人,只有穿制服的護士及助手,所有護理及照護責任全由醫院一肩挑起。

家屬都沒受過任何醫療護理照護訓練,不但很緊張害怕,而且常怕做錯挨罵,也容易出錯,確實影響了護理品質,家屬日以繼夜,24小時照護病人,不但很累,而且有些原來就體弱多病的家屬常在照護中病倒了。曾經有位老太太一直在病房照護其老先生,竟然病倒,沒救起來,在她先生出院前就往生了。沒有家屬在身邊的病人,就得每天花兩千到兩千五元的雇傭費,一個月六、七萬元,請私人「看護」來照護!負擔沉重;請不起的,也會被責怪,且護理同仁的工作已經是血汗工作,沒有病人家屬可幫忙時,更是血汗!

不能實施「全責護理」也很影響護理形象,大部分病人家屬只看到護理同仁在打針、加點滴、拿藥給家屬去餵藥,也沒等病人服下,根本不知道病人有沒有吃藥就走掉了,都要家屬向護士報告,護理同仁才有資料寫護理紀錄,護理同仁人力少,照顧病人數又多,照護只好多靠家屬。護理紀錄就常靠病人家屬報告的資料,才做記錄,紀錄是二手資料,不一定正確,因為家屬不一定會做正確判斷。

台灣無全責護理 形同落後國家

我們台灣無法推動「全責護理」是落後國家的形象,不管我們的醫療,診斷治療有多先進,還是比有全責護理的先進國家落後,而遭到國際的恥笑。

SARS盛傳期間,世界衛生組織(WHO)及美國疾病管理局(CDC)都派傳染病管控專家來台協助,本人以衛生署醫策會副執行長的身分帶著美國疾病管制局的醫護人員,參觀瞭解醫院狀況及SARS的醫療照顧,美國感控護士除了參觀醫院以外,主要是指導「隔離」的方法─隔離室應全部改為負壓,以免病房內受汙染的空氣外流,擴大傳染範圍。但WHO及美國CDC感控專家都笑我們病房像市場,家屬、親友及閒雜人等隨時進進出出,毫無管制;最特別的是,那麼多「看護」,在各科病房間流竄,眾多看護分散在各科病房,造成病房吵雜及感控上的困難。

還有,因病人住院全家人中必須要有人來做照護工作,而有的要向公司及各類機構請假或辭職,有的要找人看店,或關掉自己經營的商店。很多攤販收了攤子來照護病人,收入都沒有了,時日稍久都可能影響家庭生活。

有一案例,爸爸是退役軍人,媽媽離家出走,有兩個男孩,哥哥就讀國中住校,家中只有一位九歲大的小兒子,爸爸生病住醫院急診室,大熱天他的小兒子來照護、陪伴他,還常回家拿爸爸衣褲給他換。九歲的小家屬,大熱天在醫院及家中來回奔跑,沒吃飽也沒睡飽。三天後,因肚子餓,跑出去買支烤香腸,吃了拉肚子,居然沒救起,在急診室往生了。我們醫院的責任,為什麼不能由醫院挑起來呢?目前的「非全責護理」害慘家屬,且害死了九歲的小家屬!寫到這裡,眼淚奪眶而出,心裡仍十分難過。他是我小兒子的小學同學,以前還常來我家,我常幫他清理身上的小傷口,留他吃過飯才回家。全國不曉得還有多少被害死的大人、小孩家屬。

目前我們國民年齡層提高,大多是小家庭,年輕人工作壓力大,無法到醫院照護生病的親人,常常是老人照護老人。有位很忙碌的醫師告訴我們,有些家中70左右的老母親在醫院照顧九十七、八歲的阿嬤,實在說不過去,而這種情況越來越普遍了,家屬實在很可憐!

建立全責護理 救救家屬

請改變制度,建立全責護理,救救家屬吧!救救老弱幼小的病人家屬,也讓青年的家屬,很多社會菁英返回工作崗位,減少社會成本,也減少社會的損失。

有鑑於此,本人在台大醫院新醫院快完成之前,爭取護理人力,以作為搬遷準備工作的人力,及開院前的職前訓練。因新醫院一開始不能太多沒有經過在職訓練、沒經驗的護理同仁,當時爭取到三百位新進同仁、分配到各病房做準備工作及在職訓練。人力增加後,我就集中部分人力,在心臟內科病房,實施「全責護理」,大受好評。報紙、大報全登出來,病人及家屬都很感謝。我在台大醫院擔任護理部主任的聘期,因為醫院搬遷而多延續了兩年,總共做了八年主任。等新醫院穩定後就開始每週抽半小時,以志工身分,協助籌備恩主公醫院,但我的條件是恩主公醫院一定要實施「全責護理」,我才願幫忙。很感謝黃忠臣董事長一口答應,並聘請我先生陳榮基教授為院長,聘我為副院長,我就大力在恩主公醫院推動全責護理,邀請我在美國服務多年的老同學郭富美擔任護理部主任,並訓練護士助理(nurses’ aid),我們命名為病患助理,簡稱N.A.,給予紫色制服,後來衛生署命名為「照顧服務員」(照服員),取代家屬所有照護責任及工作,其實責任還是在護理人員。

這種全責護理大受好評,每次我以副院長身分,穿護理制服巡視、關心病人時,都受到病人及家屬的感謝;護理方面,不但感謝我與護理其他主管,更感謝紫衣天使(病人及家屬給這些病患助理的暱稱)及白衣天使,更讚美紫衣天使是其他醫院沒有的重要角色。中午時間,有家屬利用午休來探病,跟我說他以為上班需要請假來醫院照顧太太,太太住院前就很擔心,嚇得要命。來住院才知道我們醫院是「全責護理」,不必他負責來照護,可以放心的去上班,謝天謝地,非常感恩!

SARS傳染病流行之後,台北市立醫院首當其衝;過後,衛生局張珩局長及護理科長游麗惠,開始邀我一起策畫並推展了十家聯合醫院的「全責護理」。目前,除了恩主公醫院及台北市立聯合醫院之外,還有和信醫院及兩家衛生福利部部立花蓮醫院及南投醫院,也實施全責護理。要推動的關鍵問題是,這些護理助理(照顧服務員)或病人稱的紫衣天使的人事費用!當然醫院及護理高層的照護理念也很重要!台北市市立醫院全面由市政府支出,是馬市長及郝市長的功德;和信及恩主公醫院是由醫院支出;衛福部的兩家部立醫院是試辦,採用病人分擔費用(使用者付費的原則)各收每人每天六百或八百元,仍大受歡迎。試辦初期由衛生署計畫經費及勞委會勞工失業基金之支援補助。希望各家醫院在各地方政府協助下,由三方面協調,中央及地方政府、醫院及病人三方面分擔,來推展全責護理,造福大眾,尤其是造福病人及家屬,減少社會成本損失。

推動全國醫院「全責護理」之配套措施:

註冊、有執照的護士、護理師應依醫院評鑑標準配置,護理人力不能減少。

訓練護理師助理(Nurses’ Aid),衛福部照護司命名為照服員(照顧服務員),且有規定訓練內容,依規定訓練!

照服員(護理師助理)的人事費用,建議由病人部份負擔,其他由醫院及地方政府負擔,希望勞動部及衛福部健保署也能補助,可降低勞工失業率。目前台北市政府全額支付,恩主公醫院及和信醫院由醫院全額支付,衛福部部立花蓮及南投醫院由病人部分負擔(每天六百元到八百元不等)。各醫院可自行決定採用那種經費負擔的模式。

病房志工訓練很重要,大部分醫院志工只在門診服務,(只有安寧病房有經過訓練的志工服務)。我們有一套訓練辦法及工作項目,類似照服員的訓練內容。志工進入病房,看頭看尾對病房病人很重要。

[全責護理]可能讓大家覺得只是護理人員或護理部的責任,為了提醒大家這是醫院的責任,也是先進國家與公義社會的共同責任,衛福部健康照護暨護理司(照護司)建議改稱[全責照護](Total care);不論是[全責護理]或[全責照護],都是醫院的責任,也是全民的責任,更是政府的責任。期待全民給醫院及政府足夠的鼓勵與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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