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府文化局的館所考核委員，到這時候還可以考核104年的營運成果報告時，沒就成果報告內容來做審核，還對我們抱怨說：受難者已凋零到沒幾個，你們還一直在講受難者。聽了讓我真的嚇一跳」！財團法人台北市蔡瑞月文化基金會董事長、舞蹈家蕭渥廷今天提及七月中旬發生的台北市文化局委外館所考核審查，結果是「有待改進」，但來考核的委員的態度讓她錯愕，「怎麼會有這麼奇葩的委員」？
「受難者就已經是死了，還是受難者，為什麼剩下幾個了就不要講」？蕭渥廷不解地說，「然後又批評我們太過於政治。我是想，我們那個地方本來就是一個人權的場域，本來就是人權被踐踏的地方，我們不講是要叫誰講？阮家己的歷史，阮袂當主張，袂當講嗎」？
民報文化藝術基金會與嘉義市文化局在台北舉辦一場「藝術與人權：從二二八紀念美展探討台灣藝文翻轉正義」座談會，與會者包括民報文化基金會董事長陳永興、北市大退休教授蘇振明、輔大歷史系教授陳君愷、蔣渭水基金會副執行長蔣理容、文史工作者蔡宏明、前衛出版社主編鄭清鴻及蕭渥廷等人。
「怎麼會有這麼奇葩的委員？」
蕭渥廷是已故舞蹈家蔡瑞月的學生、媳婦，也是蔡瑞月文化基金會董事長，在座談時提及今年發生文化局考核的事，感嘆本土文化不受重視。蔣理容對此心有所感，也談到當年跟文建會申請經費的一段往事。
而據記者進一步了解，蕭渥廷透露這位的北市文化局委託的評議小組委員，是無垢舞蹈劇團團長陳念舟。根該劇團粉絲專頁資料，劇團1995年成立，其妻林麗珍亦為國內知名舞者，曾推出舞作《醮》、《花神祭》、《觀》等作品，並曾於國家劇院公演。
除了提到「受難者」，據透露，去年七月，陳念舟參與考核時曾向蕭渥廷說，「你們這麼好命喔！市長（柯文哲）一上任後就來了兩次，這些話讓蕭渥廷頗感無奈，「考核跟市長來幾次有什麼關係嗎」，而陳還直指蔡瑞月舞蹈社玫瑰古蹟「經營不善」，並自稱在中國的某大飯店擔任顧問，讓蕭渥廷驚訝「怎麼會有這麼奇葩的委員」？
蕭沃廷（右一）、蔣理容（右二）以親身經驗談台灣意識與本土文化紮根的重要性。圖／郭文宏
這場「藝術與人權」座談會在尾聲時與會來賓談及對政府的建議。蕭渥廷發言表示，「延續過去蔡瑞月舞蹈社的場所精神，我們舉辦第一屆到第三屆文化論壇，由吳叡人老師當召集人，就蔡瑞月所處的白色恐怖時期來規劃，透過藝術及論述，討論人權、身體與自由的關係，接著也舉辦黃文雄、鄭自才、高俊明、謝聰敏、史明、鄭南榕等，由藝術觀點深度探討台灣典範人物的人權歷史」。
蕭渥廷又談到，「我們一直在講我們的國土範圍是台澎金馬，現在就我們所處當代，對於國土的認知與觀念，應該不要只限於台澎金馬，而是我們現在生在台灣的年輕人及未來生養的下一代」。
她說，土地的子民是我們的國土，國土的經營，「若沒台灣的歷史，台灣人的記憶，和對這塊土地的認同與感情，就沒辦法去真正擁有國土」。
土地要穩 要從根部栽培台灣囝仔對台灣的認同
「加上過去的威權有些價值已內化，我們沒法解構，歷史真相又還來不及建構，再者網路過度渲染發展的價值及以鼓勵消費掛帥的生活觀，這類資訊如海嘯一樣衝擊我們的孩子，所以我們台灣是一塊浮在水面的土地，我們的孩子在這樣的衝擊中其實是很浮動的，如果這土地要穩，應該和我們的歷史、文化、藝術，從『根部』栽培台灣囝仔對台灣的認同」。
蕭渥廷說，「國土是用培養的，要有眼光，眼光是來自這塊土地的生命力」，她很希望教育部對孩子，「課程是不是一定只在教室內？其實台北或中南部，很多的歷史空間和古蹟，而我們的孩子對台灣的歷史很陌生」。
她回憶說，有一次她在日本（東京）中央車站，看一群群可愛的小孩子背著背包，就想怎麼星期六那麼多小朋友？經過翻譯一問之後，才知道是要小朋友們去參加一些日本文化資產的景點，像金閣寺等，「我聽到這樣覺得很欣羨，希望教育部在功課方面，不應只是讓他們去比賽考試，而是真正走出教室，去了解這塊土地的歷史與文化」。
「另一方面也呼籲文化部，很多文化資產在國民黨執政這麼多年，過度開發快速消失都沒在珍惜，對於未來要以文化立國，以文化立市，應該趕緊搶救我們所剩下的文化資產，為孩子保留歷史與記憶，文化部和教育部要如何整合，培養我們的小孩在這歷史空間有一些親自去學習的課程規劃」。
打壓仍在 蕭渥廷嘆：人權被踐踏的地方不能講人權？
蕭渥廷也呼籲文化部和各地縣市的文化局，對本土文化的部分，和土地的連結要夠，「蔡瑞月文化基金會玫瑰古蹟這裏，台北市的考核委員，到這時候還可以在104年的營運成果報告，沒就報告來做審核，還對我們抱怨說：受難者已凋零到沒幾個，你們還一直在講受難者，我真的很嚇一跳」！
「受難者就已經是死了，還是受難者，為什麼剩下幾個了就不要講」？蕭渥廷不解地說，「然後又批評我們太過於政治。我是想，我們那個地方本來就是一個人權的場域，本來就是人權被踐踏的地方，我們不講是要叫誰講？阮家己的歷史，阮袂當主張，袂當講嗎」？
她說，其實像審查這種東西，「這是一個根深蒂固，好像不能…那些人好像就是那些人，在蔡老師的時代就是受人控制，她要出國，那些審查就不讓她通過」，「為什麼來到第二代、第三代，猶原還是那些人在審查？那些人是什麼意思？就是他們的想法就是反對台灣文化、台灣歷史、台灣認同的那些人」。
「我們自己重新執政了，我們難道沒有什麼想法，去重新檢視，握有權力的人，他在做評審的時候，他也是學者，也是專家，可是呢？他一味地，照樣來打壓你」。
蕭渥廷語氣無奈，接著說，「生存已經很難了！最近的考核結果是尚待改進，對多年來努力在文化的單位是打擊士氣！心裏在想說，台灣的文化尚未穩健被培養在這塊土地上，我們都覺得怕來不及，目前還是很多阻礙很多現況沒有改變」！
蕭渥廷語重心長說，自己滿期待文化部門、教育部門能關心我們的第二代，認真地去培養我們國土具有台灣認同的意識。蕭渥廷說完引發與會人士迴響。蔣渭水文化基金會副執行長蔣理容提到，自己也曾遇到類似情況，「只是有的比較外顯，有的比較內部」，「文化活動也是有很多大拜拜，經費一下就用完」，她只能把錢用到刀口上。
台灣的問題在文化素養的問題
蔣理容說，2010夢想家「建國百年」，2010她去申請「破曉」曲子首演（經費）時，當時的文建會主委盛治仁「約了20分給我，可是他9分就離開了，遲到又早退」。她說，盛治仁在開會時說，「曲高和寡的東西很不討好，我們要用兩岸都很迎的，很知名的，像周杰倫、蔡依林這樣」，讓她無言以對。
「然後他（盛治仁）還說，我們這建國百年…我就想，建國百年你就台灣天亮嘛！他沒講夢想家，我根本不知道，只說我們建國百年還有其他的活動，還有一項活動跟凱沃合作的，他說凱沃，我說我知道是名模啊，凱渥做什麼」？
「後來隔年（2011）我才知道，蒙藏百年服裝展，找凱渥模特兒來走秀，那東西你看又花掉多少錢？我們這東西我只要二百萬就沒有給我了，就註定要苦哈哈了」。
蔣理容表示，「官僚我們就不用講了。整個問題的癥結就是在素養的問題。我們選了小英總統，文化部長鄭麗君也很有素養，但不能光靠他們，最要緊的還是文化土壤，如何培育才能讓它肥沃」。她說，「這狀況還會持續很久，可是不做不行，它不會變好」。
蔣理容說，做了一堆都是義務，也很辛苦，「可是我們就落得…你為台灣好的人，就要苦哈哈去籌錢，自己去做什麼，這是我很不平的地方」，「行政部門有資源、有預算，但用在哪？妳會不會看到對的人，給她對的預算，讓她做對的事情，不會嘛！就是沒有眼界、沒有勇氣，我們一直抱怨也沒用，只能邊做邊跟他們教育」。
「你看，蔣渭水基金會十年，我從55歲做到65歲，就想說還是要繼續做啊，不然怎麼辦？也不是進入政府就比較好做。我倒覺得還是回到做一個園丁，辛勤播種，總會被看到，更多人去播種、開墾，台灣這個土地就會很美、很好」，蔣理容說。(原登載於民報2016-12-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