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工字要出頭──楊青矗甘為弱勢者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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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字要出頭──楊青矗甘為弱勢者發聲

 2014-03-26 00:25
簡介:

楊青矗,本名楊和雄,臺南人,臺灣鄉土文學作家,前國策顧問。高雄中學附設補校畢業,1985年應邀參與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曾任台灣筆會會長及敦煌出版社發行人、社長。多年擔任鹽分地帶文藝營、海翁台語文學營隊的講師及駐營作家。

他的工人小說在臺灣鄉土文學論戰成為討論對象,自稱其作品所載的道,是人間煙火卑微的道。1979年因美麗島事件入獄,1983年出獄。代表作為《在室男》、《工廠女兒圈》、《心癌》、《連雲夢》、《工廠人》、《楊青矗與國際作家對話》等。從事文學創作之餘,也扮演民間學者角色,首先鑽研自己的語言──臺灣話,自行編撰出版《台華雙語辭典》。

台語「在室男」、「在室女」,意指處男、處女。我在湖口當兵時,偶然在報刊上發現一篇題名〈在室男〉的小說,作者為楊青矗,之前未曾看過他的作品。同連的文學同好蔡信德,對台灣鄉土小說較有概念,遂找他奇文共賞一番。其後得知,楊青矗即以這篇小說闖出名,繼而拍成電影。

〈在室男〉是1969年11月間,發表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印象中,連載了三、四天。1975年在高雄認識楊青矗,獲贈其三本小說集《在室男》、《妻與妻》、《心癌》,並得知他在中油公司高雄煉油廠服務,家裡開西裝店,主要由他剪裁式樣,其妻楊陳碧霞負責縫製。此外,他也經營《文皇出版社》,發行人鮑國棟是他就讀復華中學高中夜間部的國文老師。1978年又創辦《敦理出版社》,由其胞弟楊同日掛名發行人迄今。1990年代,我在《台灣時報》結識編輯部同事桑品載,原來,〈在室男〉就是他主編中時人間副刊放膽採用的,果不出所料,刊出後引起不少爭議,有的指陳色情暴露,有的調侃用語粗俗。

針對類似批評,楊青矗於1971年出版小說集《在室男》的「後記」回應指出:「本書有一兩篇東西我不避俚語;為要符合人物身分的口語,我不裝飾它;直直地寫,粗粗地寫。文學是可用俚語的,不能以人物的口語來論斷作品格調的高低。我所寫的在方言中是日常的口語,但在『貴人』的耳朵裏,可能會少見多怪。」接著引用英國的諺語「粗俗的真話,勝於文飾的謊言」佐證其說,認為「必要時以俚語來表達真情,在粗俗中有高貴的一面」他並詮釋「在室」乃是「純潔的象徵」、「一個人最純潔的時期猶如一張白紙的在室(未進社會)時期」。

1970年代兩度旅居台灣,英譯楊青矗五篇小說(〈綠園的黃昏〉、〈在室男【英譯改名「橫渡愛河」】〉、〈同根生〉、〈升〉、〈工廠的舞會〉)的美國學者高棣民(Tnomas B.Gold),在〈楊青矗小說中所反映的現代化〉文中,就〈在室男〉小說人物使用的語言問題,不諱言「這篇小說的語言粗得很,充滿了台灣人的黃色語言」,但「準確地抓住了大部分台灣人在聊天時的口氣」,這也是〈在室男〉之所以成為「台灣現代小說典範的諸多原因之一」。高棣民不愧是楊青矗的外國知音,頗能掌握小說所表現的特質,諸如:「它象徵了天真無邪(指有酒渦的)與通曉世故(指大目仔)」;其「歷程就好像是一場原始的祭禮」;「一個天真無邪的童男,與一位在人生中打滾,純粹肉體質素,比他年長的酒女開了竅,引導他進入各種成年人生活的神奇境地裏」。

在此,不妨回顧楊青矗發表〈在室男〉以前的出身背景。他本名楊和雄,1940年生於日治台南州北門郡七股庄後港仔(今名港東里),11歲時隨父母遷居高雄。1961年4月5日,其任職高雄煉油廠消防隊的父親楊義風,出勤救火任務不幸殉職。事隔五年,楊青矗於〈一縷香語──悼先嚴〉文中,提及其父係因「光隆輪」發生爆炸,奉派參與搶救而殉職。事後,「媽在哀痛中掙扎著挑起您拋下的擔子,撫育弟妹,她時常背著人哭紅了眼睛」此文發表於中油公司發行的《石油通訊》。救火過程,1925年5月22日撰寫小說集<<工廠人>>序,有更翔實的敘述:「先嚴生前在一家國營工廠任十幾年消防隊員,民國五十年四月五日清明節凌晨,光隆油輪在高雄港機房爆炸,先嚴目睹這艘裝滿四千多噸汽油的油輪爆炸,假如炸及油艙,汽油飛噴,整個高雄港將成火海,於是不顧危險,手持水龍頭進入船艙搶救,不幸於第二次爆炸時為公殉職」。楊義風正如其名,義行可風,深深影響楊青矗的為人處世之道。

或許因喪父之痛,促使他踏上寫作的不歸路。1963年,他發表第一篇作品〈購書記〉,雖是散文,卻帶有曲折變化的故事情節,後來編入散文、小說合集《女權˙女命與女男平等──椆羊閒咩》此文留下楊青矗當兵期間,配合「老周」溜出軍營逛街買書之記實。兩年後報名參加救國團辦的文學營,以〈血流〉獲小說組第三名,這項獎勵,讓他轉向小說發展。1966年所寫的〈石女〉,描述一齣婦人不孕衍發的家庭悲劇。1967年4月發表於《新文藝》月刊第133期的〈成龍之後〉,附錄朱西寧的編者按語:「輔導欣賞──成龍之後」,點出「它的最亮的一道光芒,乃是將『孝』的真諦默示了我們。所謂『養兒防老』……作者暗示我們,老人的次子有充分的能力『養』父,但是老人在次子的巨宅裏得到的盡是痛若恥辱,急於要回到『養』他不起的長子那裏去,只要長媳早晚給他打一盆洗臉水便心滿意足了」對一個文壇新人而言,兼具推介之意,這也是第一篇討論楊青矗小說的簡評。或許因《新文藝》乃是附屬國防部的刊物,主編文末這三句:「在力倡中華文化復興的今天,我們非常需要這樣的文藝創作,更需要欣賞這種扎根在民族泥土裏的花朵」充滿了宣導式的八股味,亦有嫌畫蛇添足。

楊青矗在1971年出版第一本小說集《在室男》的「後記」最後一段,表示「感謝一位幾年來一直指導我鼓勵我的前輩作家。我把他的名字記在心裏,不記在這裏」筆者揣測,這位前輩作家,不是朱西寧,就是葉石濤;前者緣於楊自參加文學營,即結識該營講師朱氏而屢受提攜,後者因為兩人都住在高雄,便於就近請益。

再者,朱西寧除了採用〈成龍之後〉,1970年元月又在《新文藝》第166期,刊出楊青矗第一篇工人小說〈工等五等〉,催生台灣至為重要的工人作家,1971年以發表於《台灣文藝》的〈升〉,獲得吳濁流文學獎小說正獎,其後接連推出三本小說集《工廠人》、《工廠女兒圈》、《廠煙下》,生動描述工人各種生活狀況,以及探討勞資問題的《工廠人的心願》。高棣民英譯楊著五篇小說中,即挑選兩篇工人小說:〈升〉與〈工廠的舞會〉。〈升〉揭開臨時工不得已利用「標會」所得為「紅包」,賄賂上級尋求升遷的祕辛;〈工廠的舞會〉反映資方為留住流動率大的女工,舉辦歌唱聯誼、舞會,卻造成有些女工遭受羞辱,主要是工廠內女多於男,導致男工侍寵而驕,視眾女如玩物。

至於葉、楊之間的互動,兩人都來自台南,有同鄉之誼 。葉石濤早年曾被捲入政治案件,出獄後續被當局監視,楊青矗雖未出版其著作,仍委託以筆名中譯一些日文書,筆名如葉顯國、葉松齡,其實就是葉氏長子、次子的名字,李淳則為葉著小說人物。《中國科學文明》一書,譯者才使用葉石濤本名。兩人有一番暢談的紀錄,係由學者梁景峰安排,於1975年8月某個風雨天,相約在左營葉宅,邊喝酒邊談。梁景峰在〈文學的旗子──與葉石濤、楊青矗暢談〉文前「小記」提到:「談完後,興猶未盡,便到蓮池潭畔的大廟前繼續聊天。面對常在的山川,不由緬懷起舊日的人物和歷史中微妙的變化,遙想未來的曙光」。當時,葉著有六本小說集、兩本文學評論集;楊有三本小說集,談後隔月,第四本小說集《工廠人》問世。三人鼎談,梁分別對葉、楊發問,其中,葉對楊著留下這一段客觀論述及悲憫相惜的預言:「楊青矗所寫的是自己了解的事實,雖然他寫工人生活,反映社會現象,但事實上還多少受著固有道德所左右。小人物守本分,盡忠孝之道,是他的理想。所以講起來,他是惟心派。但他有濃厚的正義感,他震撼人心的控訴力量來自於他的『道』與在現實世界裏行不通的憤懣。他是所有善良美德與友愛、信義等的擁護者。」四年後,楊青矗因涉及高雄美麗島事件,與一群黨外菁英相繼被捕入獄。葉氏因而每常感嘆徒有先見之明,卻不能防範於未然。

楊青矗自稱其作品所載的道,是人間煙火卑微的道。他在《在室男》的「後記」首段,追溯源頭:「自從五、六歲略懂事起,在家鄉常聽父老們訴說被日本軍閥壓迫的憂傷;長大後從農村到城市,從商場到工廠,時時可看到人與人之間的糾紛,人人為生活而苦鬪……。這些人間的煙火時時鬱積在我的內心」據楊同日告訴筆者,楊青矗國小畢業後,就想出去賺錢,幫忙家計,先到台南府城學做裁縫,也曾在紡織廠打工,初中上夜間部補校就讀。<在室男>這篇小說,即脫胎於裁縫店當學徒的所見所聞。

對楊家來說,楊義風救火喪命,頓失依靠。楊青矗身為長子,再怎麼焦急,也要忍耐當完兵,才能使上力幫母親挑起全家的重擔。家計有所改善,則在他以煉油廠殉職員工遺族身分,接受輔恤,進入高雄煉油廠工作。由於母親堅決反對他繼承父職當消防隊員,廠方勉為同意派任協助處理行政事務,職稱為事務工,後經一再據理力爭,總算取得事務管理員頭銜。此舉亦是他推己及人,落實推動工運踏出的第一步。

廿世紀八0年代,喜歡言情小說的女工,尤其是加工區的女工,多數愛看瓊瑤的小說,藉小說中如夢似幻的愛情故事,企盼能在現實世界邂逅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儘管讀完一篇,愛情之夢就破滅一次,依然照讀不誤。另一種比較務實的勞工,不分性別,對楊青矗所寫的<<工廠人>>系列小說,懷著反照諸己的心情,一讀再讀,有不少人還將自己遭遇的不平與不滿,寫信向作者請教或求援,視楊青矗為勞工界的代言人。也因此,<<工廠人>>第一卷從1975年初版,至1978年就再版到11版,比<<在室男>>還暢銷。當時留學美國的呂秀蓮,在<楊青矗的良心與用心>文中即表示,台灣的男性工人需要他,女性又何獨不然。

為了深入體驗各種工廠人的生活,楊青矗利用休假日到不同的工廠,藉打零工挖掘形形色色的勞資問題。他還設計「工廠人訪問卷」,草擬訪問題目,循多重管道寄發,做法就像當今的學者進行勞工權益的調查與研究。這在當年,卻被視為觸犯禁忌,挑動社會敏感的神經,讓工廠管理階層和政府相關部門感到不安。加上《廠煙下》出現黨外人士黃信介、康寧祥寫的序,更容易引發聯想參與政治的企圖。 

康寧祥為《廠煙下》所寫的序<工人、作家、政治>,就明白表示楊青矗將從文學走向政治,準備競選工人團體立法委員。《工廠人》系列前三卷,都是小說集,第四卷《工廠人的心願》則為雜文集,第一輯「民主大拜拜」首篇<爭取勞工權益為終身職責>,副題寫明「楊青矗為什麼要競選工人團體立委」,此書成為其有力的競選文宣。記得他向文友透露有意出來選立委時,多數不正面鼓勵,也不大看好,但是,隨著當局面對黨外人士的挑戰,更加蠻橫霸道,在黨外政論雜誌熱賣效應催發下,帶動整個反體制的競選聲勢,楊青矗兼任《美麗島》雜誌社高雄服務處主任,因而被羅織入罪,1979年12月13日被捕,理由是參與策動12月10日國際人權日發生的遊行暴動。事發後,旅美作家陳若曦為拯救兩位涉案作家王拓、楊青矗,專程回台面見蔣經國,提出所謂暴動的前因,其實是「未暴先鎮」,導致「鎮而後暴」,蔣雖不認同此說,對王、楊兩人倒也從輕發落,未列入軍法審判被告,改為司法被告,楊青矗被判刑關到1983年10月8日出獄,失去自由近四年。

就小說創作來看,《廠煙下》附錄彭瑞金<鳥瞰楊青矗的工人小說>一文,開頭即點出「楊青矗可以說是在大眾鼓舞的情形下走上工廠小說的寫作方向的」,接下分析寫《工廠人》時期,作者「本諸作家的敏銳良知、本諸長久的工廠生活經驗,他能準確地掌握到工人,至少是工廠人生活的深入面」。轉進《工廠女兒圈》,可以發現作者「做為工廠人的意識被明晰地挑撥出來」。比較兩者之間的轉變,淑世熱情顯然高過文學熱情,其寫作動機似乎「洋溢著廣泛的工廠改革熱忱」。值得注意的,是《廠煙下》有了顯著的提升與進展;彭瑞金指出:其一、跳脫工廠制度的狹小範疇,能從整個社會的連續來關照工人的問題。其二、突破了「工」字的意界,由工廠散佈到泛勞動大眾的生活面。這不但象徵楊青矗「工人意識的完滿成長」,也為楊青矗的工人小說「開拓了寬廣的生路」。然則,有改革使命感的作家,毅然決然起而行,涉足政治,卻因美國逕行宣布與中華民國斷交,使台灣進退失據,中止選舉活動。

問政未遂,還飽受囚禁的苦煉,楊青矗隱忍到出獄後,將「二二八」事變後,台灣這段民主運動史實,採取平鋪直敘手法,直直地寫,粗粗地寫,不稍潤飾或拐彎抹角地寫成長篇小說《美麗島進行曲》,依序分為「衝破戒嚴」、「高雄事件」、「政治審判」三部曲,延至2009年7月31日出版。同案被軍法審判的呂秀蓮,先於1991年12月10日出版《重審美麗島》,兩者均有濃厚的報導及自傳成分,可對照參酌。

事實上,入獄約十個月,楊青矗波動的情緒漸趨平復,開始利用寫信給兒女,持續寫了五十多篇,後來編成散文集《生命的旋律》。1982年5月,他又打起精神,續寫六年前僅完成第一章的長篇小說《連雲夢》,經過七個月餘辛勤筆耕,終告脫稿。《連雲夢》寫的是企業家創業的故事,藉此告訴讀者,他不只關心藍領勞工階級,也能以同理心,探索白手起家的創業者所經歷的滄桑。

在獄中寫作,楊青矗頗有不堪回首之慨:「每天坐在吃飯、散步、運動、讀書、寫作都在同一塊一坪多的囚房地板上,屈起膝蓋,腿墊小三夾板寫稿,寫到深更夜半,寫得腰酸背痛,無法支持才擱下板子躺下去」所幸,每當提筆構思,腦子裡的故事情節就「成熟得幾乎要爆炸」,簡直欲罷不能而不以為苦。

《連雲夢》於1987年元月分成《心標》與《連雲夢》兩部印行。有趣的是,《心標》與同年三月出版的小說集《覆李昂的情書》,封面設計為同一眼光晰利的時尚女人造型。

楊青矗是看了李昂1984年7月間發表於中時人間副刊的<一封未寄的情書>,化身四位不同的男子,分別回覆種種的疑點。早在1974年12月,李昂就以筆談方式,訪問過楊青矗,整理成訪談紀錄<喜悅的悲憫>。覆李情書刊出後,兩人又公開對談<真情實意>,由此可見,出獄後,他的知名度大開,在台北文藝界日益活躍。加以小說<在室男>由吳念真編劇,改拍電影上片,並與作家李喬赴美國巡迴演講。1985年更加忙碌,親自將小說<在室女>編為電影劇本,二月初開拍,三月底即上片。四月又將小說<那時與這時>,改編劇本並改名<人間男女>,十月上片。同年七月,長篇小說《連雲夢》在《自立晚報》副刊開始連載,八月又應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作家寫作計劃」之邀,前往該校,與同梯次的國際作家進行三個月的互動交流,其中包括中國兩位作家張賢亮、馮驥才。 這次參與國際作家寫作計畫的台灣作家,除了楊青矗,另一位是詩人向陽。該計畫係愛荷華大學教授安格爾(Paul Enge)於1967年創辦,由安格爾夫人華裔作家聶華苓負責行政聯繫工作。楊青矗年輕時看過聶華苓主編的政論雜誌《自由中國》,由於該刊以社論名義發表<反攻無望論>,被指有意顛覆政府,加上外傳發行人雷震籌備組黨,當局遂採取行動,勒令雜誌停刊,並逮捕雷震等人,迫使聶華苓出走美國。 

報到時,楊青矗就向聶華苓提出要求,代為安排訪問各國作家,並請她幫忙物色訪問所需各種語言的翻譯人員。聶華苓爽快答應協助完成後,肯定楊青矗是參與該計畫第一位具有這樣眼光、胸襟和耐力的作家。

這項訪問工作,可說是在緊張壓力下一個接一個密集進行著。應邀的各國作家共有42位,來自38個國家。訪問對象,臺灣不算,要訪問40位,幾經折衝,訪談成功的包括25個國家的30位作家,訪談紀錄結集為《楊青矗與國際作家對話──愛荷華國際作家縱橫談》,1986年4月出版。楊青矗在「後記」中遺憾指出,中國作家張賢亮、馮驥才雖不迴避接受訪問,但所談的,跟參加座談的言論如出一轍,他形容與《人民日報》的社論一樣教條,一樣八股,因此,淺談即止。不過,私下聊天,這兩人倒也幽默風趣,七葷八素在所不忌。

出版與國際作家對話這本書之前,楊青矗便舉家北遷,主要考量出獄後,高雄煉油廠已回不去了,家裡在他被關期間,就少了這份月俸而陷入窘境。所幸,台北文藝界對他頗禮遇,因此決定移居台北,尋求發展的機會。

 北上之後,其出版事業經營的更有起色,並且取材台南北門沿海地區尚未斷絕的烏腳病,完成長篇小說《烏腳病庄》,描寫醫生與牧師獻身救人合作無間的感人故事。這部小說曾在報刊連載,延至今年由台南市政府文化局出版。寫烏腳病的小說,佳里作家黃崇雄(筆名蕭郎、蕭壟)著有短篇<一隻鳥仔哮啾啾>及長篇《烏腳病房》,前者拍過電影。

楊青矗從事文學創作之餘,也想扮演民間學者角色,首先鑽研自己的語言──臺灣話,肇因於<在室男>裡使用的一些口語、俚語,被指不雅、粗俗,他覺得台語若講得「輪轉」,悅耳、動聽又富有韻味。經過多年田野採集,比較前賢所編的台語辭源、字典,終於自行編撰出版《台華雙語辭典》。此書採用ㄅㄆㄇ和羅馬字兩種符號雙重注台音,以這兩種符號為發音基礎,再學七、八個台語特有的注音符號及八聲、入聲,就能拼出正確的台語。此外,他又編著《台灣俗語辭典》、《楊青矗台語語文文學作品》及《臺詩三百首》等書,旨在建立台語讀、講、寫、教的範本,搶救台語語文,免於被獨尊華語政策所消滅。

臺灣這塊土地上有多種母語,卻因政治因素,無法共推一兩種做為通行語言,反而被迫在今昔,以日本話和北京話當「國語」。楊青矗發現不管本土勞工或語言,在台灣都居於弱勢地位,臺灣人豈能「恬恬」不出聲。

(轉載自:《鹽分地帶文學》第50期,2014/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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