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老友凋零 但願我非最後送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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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凋零 但願我非最後送終者

 2018-05-02 10:26
我常想,人活著是好事,能長壽更好,但假如活得太久太老,會是一件快樂的事嗎?跟你經歷過共同時代,擁有共同回憶的親人朋友同學都不在了,你那些刻骨銘心、永難忘懷的往事,要跟誰分享呢?圖非本文當事者。圖/郭文宏(資料照)
我常想,人活著是好事,能長壽更好,但假如活得太久太老,會是一件快樂的事嗎?跟你經歷過共同時代,擁有共同回憶的親人朋友同學都不在了,你那些刻骨銘心、永難忘懷的往事,要跟誰分享呢?圖非本文當事者。圖/郭文宏(資料照)

我搬到這個社區(大約十戶左右),已經住了將近四十年,可以說大半人生都在這裡過了。

因環境治安不錯,離市中心又近,生活機能很好,所以住民很少遷動,大約都是老鄰居,很少有新面孔出現。要說有變動,就是剛搬來時,家家都有幾個小孩,常聽到孩子們的笑聲、哭聲、大人的斥責聲,非常熱鬧。現在呢?孩子長大了,大都成家立業,離家另築新巢,而每棟房子幾乎都只剩下白了髮的老年人。大約有連假オ偶而看到他們帶孩子回家探望年邁父母 。

我們雖是老鄰居,但除了見面時打打招呼、點個頭、問個好、幾乎沒有深交,並不是冷漠無情,而是沒有生活上的交集。說真的,除了離我家較近的幾家人外,我幾乎很少見到其他人,也不知他們的姓名,更不知他們做什麼工作,家裡有哪些人,真的是比鄰若天涯。

住在我家斜對面的一對吳姓夫婦,年齡可能比我大幾歲。夫婦感情很好,同進同出。但很不幸,四年前吳老先生得了老年失智症,出門就忘了回家的路,見了人也不記得對方是誰,聽鄰長說,還常在路上大小便,有時會賴躺在大街上像小孩般耍賴。幸好吳太太當時身強體壯,還可應付。但吳太太年紀愈來愈大,體力也大不如前,看起來有點心有餘力不足,非常辛苦。

為什麼我知道呢?因為我一大早就會把鐵捲門捲起來,坐在客廳就可看到外面情景。

以前看到他們,都是一左一右,太太摻扶著先生,慢慢的先生越走越快,太太越走越慢,變成一前一後,好像有點跟不上先生,因為失智的先生,什麼煩惱都沒有,照樣吃喝拉睡,身體反而比前更健康,而照顧他的太太卻一天天衰弱。

大約三、四個月前,無意中感覺到好像很久沒看到那對夫婦一起出現的身影,只偶而看到吳太太低著頭匆匆路過。突然我心中有個不好的預感。果然,一個星期前,吳老先生在療養院去世了。

童稚笑聲遠去 孤獨長伴白髮

吳先生育有二子,各有家庭没有同住,他們當然知道老父有失智症,但可能因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也可能認為老母尚有能カ照顧,也可能因經濟問題,並沒請外傭幫忙,老父的照護就由老母一肩扛起。

經過這幾年的折磨,老母也已無能為力了,只好把老父送到一般的老人療養院照料。但即使是失智的老人,突然被迫離開自己熟悉的生活環境,接觸的都是陌生的臉孔,心中一定也會感到驚懼恐慌,所以不到四個月就走了。

吳老太太還是沒有搬去與兒子同住,我想最大原因,可能是捨不得離開這個充滿她一生最值得回憶的地方吧。

現在看到她形單影隻的孤寂身影,不禁為她感到心酸。老伴走了,也許不必照料病人輕鬆多了,但需要她的人、她心中牽掛的人也不在了,她會不會感到更空虛更寂寞呢?

我常想,人活著是好事,能長壽更好,但假如活得太久太老,會是一件快樂的事嗎?跟你經歷過共同時代,擁有共同回憶的親人朋友同學都不在了,你那些刻骨銘心、永難忘懷的往事,要跟誰分享呢?在別人眼中,妳的故事,再不凡也比不上螢幕上情節的精彩,再有趣也贏不了他手上電玩的刺激好玩。

所以,我現在心中最大的願望,只祈求上天慈悲,不要讓我成為我們這群老友們的最後一個送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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