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喔，你知道為什麼這裡有一架飛機嗎？」友人從通訊軟體傳來一張照片，問了這個問題。筆者從埋首的稿壓中抽出一分鐘，仔細端詳了這張標示為「金瓜寮自行車道」的地圖照片，我也沒有答案。
作為每天要按下快門次數數以百計的記者，累積了許多經驗，以往這類衛星照片，我多能一眼瞧出問題。有時是民航機從衛星底下飛過，正巧被拍個正著；有時是地面上有些東西拼湊在一起，剛好拼成了一個類似的影像；有的則根本是兩個影像、或是用特殊技巧後製成另一張惡作劇照片。
飛機有陰影 似乎完整停在地面
這些影像常會有些蛛絲馬跡，可以解釋看起來奇怪的問題。但是這張照片，我一下子找不到解答。
如果是剛好有飛機飛過此地被拍到，那比例應該會在照片上大許多，然而這張照片裡的飛機大小，差不多剛好就是停在地面上的比例；再說要如此剛好拍到這樣的照片，得要有飛機會飛過這裡才行。但跟機場的朋友問過後，得知坪林上空並非航道，應該不至於會有飛機飛過此處被拍到。
而這張照片的解析度，也足夠讓人辨識：這是一架雙發動機民航機。從完整的外型看來，並非墜毀於當地，飛機旁邊也有適當大小的陰影，看似靜靜地停在地面——不是幾個東西湊在一起，「看起來」剛好成為一架飛機。至於是不是特別後製一張照片，作為整人的惡作劇？我在照片上找不到線索可以解答。
回頭問了這位好友。從事旅行社工作的對方表示，是在探勘、調查當地旅遊資源時，無意間在Google Map上看到的。憑著過往的印象與對此人的評價，我相信對方並沒有惡意整我，或故意釋出錯誤訊息的可能。
自己打開Google Earth，在相同的地點也找到相同的照片，一架完整的飛機赫然躍現螢幕，左看右看十幾分鐘，更增加我的好奇心。決定跑一趟現場，再遠都要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這裡怎會有飛機？」當地人沒聽說
趁著休假日，一早開往北宜高速公路，下了坪林交流道，群山環繞間進到坪林市區，進入便利商店買杯咖啡，順便秀出手機上的衛星照片，住在當地逾30年的店員看到也嚇了一跳：「那邊怎麼會有飛機？不可能啊！」
在地人給了我正確方向的指引，從台九線的35.5公里處轉往小路，招牌指向成天氤氳繚繞的小山頭，隨處可見的茶園告訴我，此處並非人煙罕見之處。沒多遠又看到一個小聚落，應該就是地圖上寫著「仁里板」的村子吧。
見到一位拎著水桶、頭戴斗笠，低著頭走在路邊的歐巴桑迎面而來。車子緩緩開到她身邊，深怕嚇著她，老遠先打開車窗向對方問早，確定她沒被我這個外地人嚇到後才發問。
「阿桑，最近有沒有聽說這附近有飛機？」「沒有哇，這裡哪會有飛機？」我再秀出手機上的照片，對方直說眼睛不好，看不清楚。我再問：「地圖上看到這邊有一架飛機捏！」
從北勢溪對岸往地圖上顯示飛機所在位置山頭遠眺。圖／何豪毅
歐巴桑想了半天，說：「哦，你說那個，兩三個月前有飛機停在坪林國中那邊，把受傷的登山客載走了。」歐巴桑顯然誤會了直升機與定翼機的分別，我張開雙臂，再度解釋要找的是民航機，歐巴桑直搖頭：「我嫁來這邊20多年，沒有看過這邊有飛機。」
飛機位置有高壓電塔 登山步道可達
這樣的回答符合我的預期，但仍無法解釋手中這張照片的問題。朝著地圖上的目標繼續前進，不一會兒衛星導航就顯示我已超過此地甚遠，掉頭回來，找到地圖上的這條路，原來是坪林金瓜寮自行車道的入口。但附近無處停車，開來開去，又繞到仁里板村落裡，順著指標，找到一戶農莊，改變主意想租輛單車進去探探。
地圖上位置可由金瓜寮自行車道、登山步道抵達。圖／何豪毅
「我們的腳踏車很多都壞掉了」，屋子裡出來一位先生，向我解釋單車要去較遠的地方租借。我趁機攀談，拿出手機展示照片，對方看了許久，也無法解釋這架飛機的由來，但可以確定地圖上的位置，就在這座海拔約300多公尺的山頂上。
從對方的指向，我直覺距離應該短暫徒步可到。都已經如此接近，再把手機拿出來看，愈看照片愈覺得好奇。決定把車停在附近，頂著細雨往上爬山走一段，到這個地圖上的位置。
循登山步道走上山頭，雲霧中一片茶園出現眼前，眺望四處，卻沒有看到任何飛機存在的跡象。依照衛星地圖上的位置判斷，若有飛機停在此處，位置所在之處，是一支高聳的高壓電塔。
現場拍攝地點山頭現場望去是一片茶園。圖／何豪毅
現地看過之後，並沒有找到飛機的任何跡象。下山之前，決定再繞到當地警方轄區坪林分駐所泡個茶，聊聊這架飛機。
重大事故？轄區有飛機？警方無解
踏進值班台，向分駐所陳姓副所長出示這張照片，對方也嚇了一大跳。副所長沒有聽說過這裡有任何飛機，「要是有飛機掉在這裡，當地所有人應該都會知道，不可能我們這裡完全沒消息。」
正巧另一名警員從裡頭走出來，副所長把對方叫住，半開玩笑說：「你來看看，這算重大交通事故…」負責處理交通事故的警員，看到照片也當場瞪大眼睛，自己到電腦上Google Map上查一查，一架飛機赫然展現眼前。警員撐著下巴，無法解釋為什麼會有一架飛機停在自己轄區。
坪林有架民航機停在山頭？警員望著電腦說不出所以然。圖／何豪毅
「50年前，就在這個位子，有一架軍機墜毀在這裡，不過當地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了。」與警員閒聊結果，坪林當地確實沒有這架飛機存在，但看到照片的一位當地耆老卻透露出一件驚奇的往事。
這裡為什麼會有一架民航機？調查過程沒有找到解答，疑點反而愈查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