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教練,學習用正確姿勢划槳,準備用獨木舟,環繞位在澎湖西嶼鄉的小門島一周,這不是一般的體驗活動,這群遊客還有個任務,要觀察小門島上的海洋廢棄物。從鯨魚洞上方往下俯瞰,和划著獨木舟從海上回望,是截然不同的角度。也只有如此,才能發現藏身在海岸沿線的一批批海漂垃圾。
每年四月澎湖觀光季起跑,大批遊客為了煙火而來,出身澎湖西嶼鄉的在地青年翁珍聖,卻發起不一樣的旅行,他專門帶旅客,去海邊看垃圾,撿垃圾。寶特瓶、漁具、浮球、保麗龍,還有各種意想不到的物品,從四面八方,漂洋過海,最後累積在海岸上。如何掌握海洋廢棄物的分布情形,並追溯來源,是個艱鉅挑戰。
1986年,美國環保團體發起國際淨灘行動,簡稱為ICC,號召全世界的民眾一起響應,每次淨灘結束,將撿到的垃圾分類、統計各種垃圾的數量,這在台灣也是普遍採用的調查方法。不過要如何估計海洋廢棄物的總量,一直是個難題。這個問題,更牽動著小島處理垃圾的能量。
澎湖在地青年發起環保旅行,帶遊客看海邊垃圾、撿垃圾,划著獨木舟觀察小島上的海洋廢棄物。圖/公視《我們的島》
每到觀光季節,澎湖一天的生活垃圾量就高達80噸,這些生活垃圾又必須轉送高雄處理,2018年4月,高雄市一處焚化爐發生火警,頓時使得澎湖垃圾外運進度受阻。位在湖西鄉的紅羅掩埋場中,堆積如山的垃圾,不知何時才能清運完畢。
處理生活垃圾已經面臨極大壓力,澎湖境內每年舉辦一百多場淨灘活動,撿回來的大量海廢,也是沉重負擔。
翁珍聖認為,澎湖這樣的海島,面臨到的海廢問題,正是全球性海廢問題的縮影,如果能找到一套處理垃圾的方法,或許可以把這套機制,推廣到台灣,甚至更多地方。
澎湖境內每年舉辦一百多場淨灘活動,撿回來的大量海廢,也是沉重負擔。圖/公視《我們的島》
海廢雖然無所不在,在海岸線上的分布卻極不平均。來自日本環保團體JEAN的金子博,從2004年開始,發展出一套快篩海廢嚴重程度的方法,快速且大範圍的普查,可以掌握哪裡是海洋廢棄物的熱區。2018年4月,金子博來到澎湖,帶著來自台灣各個環保團體的成員,學習操作這套快篩方法。
金子博的調查方法,已經獲得日本國土交通省採納,成為公部門治理海廢的依據。日本每年投入清運海廢的經費為30億日元,經過快篩調查,環保團體發現,全國有8成的垃圾,集中在兩成的海岸上,有了調查資料作為依據,就可以更有效率的運用經費。
金子博發展出一套快篩海廢嚴重程度的方法,快速且大範圍的普查,可以掌握哪裡是海洋廢棄物的熱區。圖/公視《我們的島》
韓國環保團體OSEAN發起人洪善旭,也引入同樣的方法,在韓國進行調查,發現韓國漁民養殖過程中,使用大量保麗龍浮球,是一大問題,不僅影響韓國海岸,也漂到鄰近國家,造成污染。洪善旭開始串連學界和民間團體,和漁民溝通,希望促使政策做出改變。
根據統計,一顆60公升的保麗龍浮球,在海中可以碎裂成760萬片,直徑2.5公釐的微塑膠。洪善旭指出,儘管韓國政府的管理政策仍不完美,但只要政府出手管制,仍然可以從統計數字上,看出明顯變化。根據他們的調查,十年來,韓國海岸的保麗龍浮球數量,確實在下降,他們也持續督促政府祭出更嚴格的管制。
洪善旭串連學界和民間團體政策做出改變,十年來韓國海岸的保麗龍浮球明顯下降。圖/公視《我們的島》
台灣南部沿海,不少蚵農使用保麗龍作為浮具。雖然台南市政府祭出獎勵政策,鼓勵蚵農回收,成果仍然有限,許多被沖刷上岸的保麗龍,碎屑完全和沙子混在一起,無法清除。更麻煩的是,這些漁業用保麗龍的雜質非常高,常常沾滿泥沙、長滿海草、藤壺,而且鹽分高,很難用傳統電熔法進行回收,幾乎沒有回收價值。
在澎湖縣環保局的保麗龍處理廠內,一批工人正在處理海邊撿回來的保麗龍,把表面髒污刮除,再壓縮成一塊塊保麗龍磚,勉強提升回收價值,但被刨除的部分,只能變成垃圾。更讓民間團體擔憂的是,有更多沒被妥善回收的保麗龍,最後只能進到焚化爐。
工人正在處理海邊撿回來的保麗龍,把表面髒污刮除,再壓縮成一塊塊保麗龍磚,才勉強提升回收價值。圖/公視《我們的島》
海湧工作室的創辦人郭芙和陳人平,決定和澎湖在地團體合作,發起屠龍計畫,帶著來澎湖參加淨灘旅行的夥伴,一連在澎湖本島、花嶼、鳥嶼、東吉等小島,清運堆積在海岸上的保麗龍,也實驗新的回收技術。
把行李從船上卸下,再用人力車載到住宿的地方。位在馬公南方,船程一個小時的東吉嶼,是南方四島之一。水電、油料,民生物資都有限,要把這裡的海洋廢棄物清運出去,也格外費力。
南方四島擁有豐富海洋資源,被認為是重要的種原庫,還有壯麗的玄武岩景觀。大批難以清除的海洋廢棄物,卻讓海洋國家公園管理處十分頭痛。其中,從台灣西部沿海漂來的蚵架,更是一大垃圾來源,來自不知名國度的保麗龍浮球,也布滿東吉嶼海岸。
淨灘撿回來的保麗龍,先切成小塊,再放進桶子中的溶劑,保麗龍塊開始冒泡,慢慢消失在溶劑中。這種有機溶劑只溶解保麗龍,其他雜質會沉澱或漂在表面,取出中間層的溶液,可以提煉成塑膠再生原料。這種新技術,不但可以處理雜質高的保麗龍,也可以大幅減少它的體積,看似難解的保麗龍問題,透出一絲曙光,但處理成本高,加上現行法規仍有限制,能不能普及,還有待政策的突破和支持。
郭芙指出,不論使用何種方法,保麗龍回收都非常耗費時間和金錢,最好的方式就是禁用,尤其是大量使用保麗龍的漁民,也應該要負起責任。
有機溶劑溶解淨灘撿回來的保麗龍,但處理成本高,現行法規也仍有限制。圖/公視《我們的島》
便宜的保麗龍浮具,讓漁民生產出價格低廉的水產品,當它們跨越國境,四處流竄,造成的後果,卻是所有海洋生物,還有食用海鮮的人類,共同承擔。
透過跨國交流海廢監測方法,到試驗回收保麗龍新技術,海洋廢棄物問題看似是無止盡的抗戰,但許多新的實驗和嘗試,正在菊島慢慢萌芽。
公視《我們的島》節目——垃圾漂洋過海
※本文轉載自:【公視《我們的島》節目—垃圾,漂洋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