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12月7日報導指出,一本中國傑出歷史學家的新書,已從許多書店消失,突顯出中國境內自由限制。該書講述中國令人費解的「憲法變遷」歷史;對於這本書遭中共封殺,秦暉事後拒絕發表評論。北京學者張鳴則感慨表示:「秦暉的新書《走出帝制》被下架,看來是書名取錯了,要是改名《走進帝制》,也許就沒事了。」
清華大學歷史系教授秦暉所著的《走出帝制:從晚清到民國的歷史回望》,從今年10月出版以來,佳評如潮注,甚至連中國官媒《新京報》,都將它列為年度十大好書之一。秦暉以自由派思想聞名,很多讀者都對他的新書翹首以待。該書審視中國如何掙脫清朝帝國統治的束縛,卻只換來20世紀初,憲政民主承諾的分崩離析結局。
「書賣得很好,」北京最受歡迎的書店之一三聯書店的售貨員說。「幾天前我們就不賣了,所以現在書全都不見了。」這位店員拒絕透露自己的名字,也不肯透露,是誰下達查禁指令。北京家中,紐約時報透過電話採訪,秦暉確認自己的新書被書店下架,「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他說。
《南方都市報》之前推薦《走出帝制》這本書,曾引用的作者談話表示,以前說中國是專制,叫封建專制,「封建專制」這個詞是大有疑問的;因為「封建」本來和「專制」不一樣。說中國並非封建是可以的,後來連說專制都不行;既不是封建又不是專制,中國到底是甚麼?按照有些人看法,說這就是「父愛式管理」,是一種仁政;也有人認為,皇帝像爹媽一樣照顧着家人。
《紐約時報》報導指出,書中,秦暉重溫中國歷史的一個核心問題:為什麼強大的清朝衰落得如此之快,之後更在西方的侵略下滅亡?他又問道,為什麼在1911年清朝滅亡後,儘管民眾普遍讚賞「西式憲政」,這種制度卻又沒辦法在中國紮根?
作者採行迂迴方式,駁斥了中國「文化層面」無法接受憲政的觀點:「所謂『專制價值觀』不僅意味着你自己主張帝制,而且還意味着你不允許別人,有另外的主張,如果別人反對,你就要幹掉他。但如果是這樣,別人在你的淫威下戰戰兢兢地說同意專制,這能算數嗎?就像德國納粹期間,奧斯威辛的猶太人處在奴隸狀態,就能證明猶太人願意當奴隸,不願自由的價值觀嗎?
「反過來說,如果你自己贊成帝制,卻允許別人反對,那你事實上已經認同『憲政價值觀』了。換句話說,憲政價值觀,甚至不需要求你自己主張憲政;反倒,只是要求你承認別人有主張憲政的權利,」這就夠了。
從清朝滅亡以來,「民主憲政一直是中國的理想,」11月30日就新書接受自由派媒體,《南方周末》周報採訪時,秦暉如此強調。
中共成了中國集體君主制化身
就像京東商城和淘寶網等熱門電子商務網站一樣,中國最大網路書店噹噹網也不再售賣這本書,並刪除了相關頁面。在亞馬遜(Amazon)中國網站上,該書的頁面顯示為目前「缺貨」;就連查詢亞馬遜台灣地區網站,也找不到有在銷售這本書。
「上週五在亞馬遜上買了《走出帝制》一書,本打算過幾天再看,沒想到昨天就有人說已經在各大網站上買不到了,」該書的亞馬遜中國地區頁面,一位署名kou_riming者11月30日發表評論指出,「原因不外有二:一是買的人太多,脫銷了(即銷售一空);二是此書的內容可能不合時宜(或是太合時宜)。無論是哪個原因,都說明這是本好書。」
「現在中國歷史,基本還是在王朝循環階段,從這個角度,《走出帝制》的書名,引發某些方面敏感性,」歷史學家章立凡在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表示,「過去是個人君主制,現在中國則是集體君主制。」
去年,中國指定12月4日為國家憲法紀念日,用來紀念1982年通過的這部現行憲法。2012年,為慶祝憲法實施30周年,當時剛成為共產黨總書記的習近平發表了談話,他說,「依法治國,首先是依憲治國。」他還說,共產黨會在憲法和法律的範圍內行事。
諷刺的是,今年有許多人權律師,為了維護法律、人權遭到逮捕。今年十月間,關於約束王權的重要歷史文獻,13世紀的英國《大憲章》(Magna Carta) 800週年的展覽場地,突然從北京人民大學,搬到英國大使官邸內,一個大受限制的空間裡展出。
(《走出帝制》一書,出版於2015年10月,到了11月底即遭查禁。網路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