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文】尼羅河的源頭

現在的人知道尼羅河發源於非洲大湖區的維多利亞湖，在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探險家們狂熱地去非洲找尼羅河的源頭，這個狂熱是怎麼來的？

我們在東非坦桑尼亞Zanzibar的街上，看到非洲當年最大的奴隸市場，也看到當地出生的歌手，後來在英國組Queen樂團而出名的Freddie Mercury的家。拐角附近有一白色房子，看來老舊失修，走進一看，是以前英國領事館，我們在那裡照一張相，房子上有個圓牌在我倆身後，紀念這Zanzibar人人最感恩的解放黑奴的偉人，探險先驅李文斯頓醫生。牌子上寫著:

「此乃英國領事館1841〜1874。Speke、Burton、Grant和Kirk先後在曾在此住過。李文斯頓醫生在這兒住過，最後他的遺體運回英國前曾經在此停留。」牌子上提到的這些人是誰？這和尋找尼羅河的源頭有關。

深入非洲

英國人在非洲探險的故事傳到倫敦，揪起大眾對非洲的狂熱。非洲，是個神秘的地方，那時全英國都在熱衷於這黑色的大陸，其中最著名的幾個探險家包括李文斯頓醫師，Richard Francis Burton，John Hanning Speke及Henry Morgan Stanley等人，各自認為他們找到了真正的源頭。Speke發現非洲最大湖，他取名維多利亞湖，Spek本隷屬Burto上尉所率的皇家探險軍成員，兩人雖一路同行，個性極端不合。1858年，他們發現Lake Tanganyika，Burton看那美景美得驚為天堂，那時Speke因病暫時眼盲看不到這湖，囘程路上，Burton 病倒無法前進，Speke只好逕自前進往北，後來給他找到非洲最大湖，他命名字維多利亞湖。回去英國路途遙遠，Speke先到達倫敦，宣佈他找到尼羅河的源頭：維多利亞湖。當Burton趕回到倫敦時，發現Speke聲名大噪，他十分不服，認為Lake Tanganyika才是尼羅河的源頭，他向Speke挑戰在倫敦辯論，由李文斯頓主持，不巧，兩人要辯論前一天，Speke去打獵意外身亡。Burton卻對人說，這是Speke不敢出來辯論自尋短路，後來事實證明，找到源頭的是Speke。Burton一直認為Speke不學無術，對阿拉伯語和非洲語言一竅不通，Burton自己則是學淵廣博，精通29種不同的歐亞非洲及阿拉伯文，他由阿拉伯文翻譯成英文的「一千零一夜」和由梵文翻成英文的「Kama Sutra 性經寶鑑」，至今膾炙人口。

李文斯頓也到了大湖區，他從魯安達往東，路上看到一個壯觀的瀑布，他取名為維多利亞瀑布，説：「這麽美的瀑布，從來沒有歐洲人看過的，這景色美得一定是要給天使在天上看的。」Henry Morgan Stanley 是去得較晚的一個，因有一陣子，李文斯頓在非洲行蹤不明，好幾個月沒聽到他的消息，很多人以為他己死了. 英國《每日郵報》和紐約《先鋒報》兩家報社多想要探查真相，就派遣Stanley去非洲找他，這趟行程非常艱苦，好幾個月的時間翻山越嶺都找不到他，當他終於在坦尚尼亞的Ujiji找到他的時候，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至今還很出名的一句話「李文斯頓醫師，我推測！」（「Dr. Livingstone，I presume. 」

），當我回到溫哥華時，我們教會的牧師Darrel Nixon 認得我們，說: 好久不見，我提到我們剛去非洲看David Livingstone去過的地方回來，他馬上接著說: 「Dr. Livingstone，I presume. 」

「Dr. Livingstone，I presume. 」 圖／潘立中提供

為什麼黑人生來就得作奴隸？

奴隸貿易的歷史在非洲己經很久，阿拉伯人早有一個用奴隷的傳統，買賣奴隷的人宣稱， 黑人本來就是低級的民族，當奴隷是應該的。甚至引用聖經。第一個找到尼羅河源頭的Speke就有一套理論，說非洲黑人做奴僕和他們皮膚黑色，都是受上帝懲罰的關係，阿拉伯人也有這種講法，而且引用可蘭經，Speke也提出聖經中諾亞的典故，大洪水過後，諾亞的三個孩兒子閃（Shem），含（Ham）和雅弗（Japheth）由方舟出來，含的兒子是迦南。創世記第九章提到諾亞酒醉了，「在帳棚裏赤著身子。含看見他父親赤身，就到外邊告訴他兩個兄弟。於是閃和雅弗拿件衣服搭在肩上，倒退著進去，給他父親蓋上；他們背著臉就看不見父親的赤身。」故事寫到這裡我們看不出他做了什麼錯事，但是聖經再下去寫道：「諾亞醒了酒，知道小兒子向他所做的事，就說：迦南當受咒詛，必給他弟兄作奴僕的奴僕；願迦南作閃的奴僕」在中古時代，世界人種分三種：閃的後裔是亞洲人，含的後裔是非洲人，雅弗的後代是歐洲人。含的兒子迦南後來南移到非洲，因為諾亞對含的詛咒（Hamitic Curse），非洲人得做人家的奴隸，到底當時含做了什麼事给他父親這麽生氣？既然是含做錯事為什麼詛咒他的兒子？這事情是兩千年來的謎題，但是這理論在十九世紀的奴隸販賣集團很流行，Speke寫了好幾篇文章強調這荒膠的主張。

諾亞詛咒含的兒子迦南。圖／潘立中提供

尋找尼羅河的源頭真正的理由

在尋找尼羅河的源頭這個冠冕堂皇的旗幟之下後面，各人有不同的動機，有的為了經濟利益，要進口非洲象牙或開拓新的經商路線，有的為了傳教鼓勵傳教士前往，有的未來要推銷報紙的暢銷，有了為了要出名。在他們的背後，有很多力量在支持贊助他們，有教會團體、英國皇家地理學會、貿易公司、報社。在倫敦，他們把這些探險家捧成英雄，李文斯頓醫師的事蹪在各個報章雜誌傳播，也是當時教會講道最受歡迎的話題。他由非洲回到倫敦時，在於倫頓街上到處被群眾包圍。出名也帶給其他非洲探險家不少利益，因Burton和Speke 各自堅持己見，英國皇家協會辦了一個公聽會給他們辯論尼羅河的源頭在哪裡，當時預售票創下紀錄，共賣出1500張，他們好像被當成羅馬競技場裡面兩個鬥士肉搏一樣的受歡迎。Stanley所寫的遊記《黑色非洲》是當時最暢銷書，他到處演講，利潤很高，他的名字出現在報紙及其他廣告上，19世紀的「名人文化」和我們今天沒什麼不同。這些人在英國都是以很堂皇的理由去非洲，都打著廢除奴隸買賣的旗子，只是當他們到了人地生疏的非洲，發覺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理想，面對著熱帶的環境、疾病、山路、補給、交通、資訊及安全這一切，他們還是要依靠阿拉伯人做中間人和黑人的勞力來幫忙才能夠達到他們的目的。而且幾乎每一個英國探險隊，都有帶一支黑奴的團隊隨同候備，以防萬一有需要可用他們。在有㸃無可奈何的情形下，他們只好和阿拉伯人配合。英國探險家深入非洲，其實幫了阿拉伯人的忙，Stanley的探險引導了阿拉伯人進入以前沒有去過的中非處女地帶，帶給他們商機。在當時歐洲民意普遍反對奴隷買賣及阿拉伯人，這種微妙的合作關係，英國也很不自在，但在英國國內沒有幾個人知道。因為他們自己都有時要用到奴隷來作工，所以，他們怎能打著解放黑奴的旗子呢？表面上他們需要有一個正當的理由進入非洲，尋找尼羅河的源頭就是他們最好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