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有文字的時期,人類早在「桃園市」這片土地上生活,「虎頭山公園遺址」的考古發掘,鑿開了一個縫隙,讓我們得以想像、探尋遙遠而充滿未知的史前文明。
充滿綠意的虎頭山公園是大家走向戶外、親近自然的好去處。2014年因園區工程開挖,有大量陶片的文化層驚喜地顯露出來,桃園市政府文化局接獲提報並經過勘查後,確認為史前遺址,並在2016年正式命名為「虎頭山公園遺址」,成為都市考古據點,挖掘過程也成為人們接近考古,實踐社會公共教育使命的好機會。
多元繽紛的史前文明
考古就像是發掘深藏在地層中沒有文字的史書,根據考古證據,推測台灣在距今3萬至7,000年前的舊石器時代晚期就有人類居住,台東八仙洞的「長濱文化」正是台灣迄今已知最久遠的舊石器時代遺址。進入新石器時代,文物和遺址數量更是豐富且大幅增加,北部的「圓山文化」、「芝山岩文化」和「植物園文化」等,都是新石器時代不同時期的代表。隨著遺址陸續出土,考古學家得以透過實證,一步步探索過去,詮釋過往文明的故事。
持續三年的仔細挖掘
台灣大學人類學系助理教授江芝華受桃園市政府文化局委託,2017年開始針對「虎頭山公園遺址」進行考古研究,3年來江芝華跟學生一起,利用寒、暑假期間持續發掘。原本初估能在1個月內完成,開挖後才發現地下文化層有豐富的遺留,江芝華說,「光是鄰近的不同坑位,在時間上就有一、兩千年的差異,不同區塊也能看出有不同的活動與功能。」更顯露出這個遺址的價值。
提到考古的第一步,江芝華說,擇定發掘點位相當重要。江芝華指著全齡友善步道旁的邊坡說,「當時就是在這個斜坡面看到陶片露出,讓我更篤定這個坑位應該能發現一些東西。」一旦確定坑位後,會先圈出1或2平方公尺的挖掘範圍,開始用小鏟子一層層向下開挖。江芝華解釋,土層最上層的「近代耕作層」是最接近現代人的活動面,會受到近代氣候和人類活動影響,往下開挖就會來到「早期文化層」,絕大部分的考古文物都是出自於此,發掘工作也會更細膩小心避免破壞,除了土壤會一一裝袋收集外,發現碳粒、陶片、石器等也都會一一編號紀錄,以利後續的研究。
挖開近代耕作層之後,會用小鏟子徒手仔細地在早期文化層挖掘,挖出的土壤也會過篩確認。圖/董昱
考古團隊先後挖掘共12個坑位,主要分佈在全齡友善步道到太陽亭之間。江芝華說,「有些下挖不到10公分就確定找到文物,有些坑不確定性比較高,就好比是『瞎子摸象』,考古工作不太可能讓你看見全貌,所見所聞都是過去歷史的片面,只能用現有的知識技術去推論。」儘管如此她與學生們還是很享受考古發掘、知識產製的過程。
跨時代與跨地域的史前文物
在發現「虎頭山公園遺址」前,桃園已知的考古遺址大多位於復興區,其他較知名的則有「大園尖山遺址」和「龜山過溪遺址」兩處,屬於距今3,000到5,000年前的新石器時代早期或中期,此時人類剛開始進入農耕階段,石器的應用也比舊石器時代更為講究。開挖前江芝華原以為「虎頭山公園遺址」會與鄰近的「龜山過溪遺址」有所關聯,但經過鑑定比對,虎頭山公園遺址的年代上更接近新石器時代晚期的「植物園文化」。
江芝華說,「『植物園文化』距今約1,800年至2,500年,主要範圍分布在台北盆地南部的大漢溪流域跟桃園沿海一帶,現在能推測虎頭山這邊也算是。」其中,經過燒製的陶器碎片是相當重要的發現,江芝華解釋,「經過火燒的陶器是不可逆的,陶片上的方格紋、直條紋、曲折紋等紋路,能看出工藝的特色。」從陶器上的這些幾何形狀的印紋陶裝飾,從而推測「虎頭山公園遺址」是新石器時代晚期的文明。
然而「虎頭山公園遺址」仍有許多未解之謎。江芝華說,「與其他新石器時代的遺址相比,這裡發現的石器數量相對較少,但原因還不得而知。」此外,這裡也發現了來自東部,質地接近玉器的「蛇紋岩環」,更驚喜的是今年發現年代更為久遠的陶片,推估應該是距今約4,000多年前的陶片,與其他陶片有近2,000年的時間落差,也為虎頭山公園遺址的故事增添更多謎團。
若挖掘一段時間未有發現,會改以大型圓鍬挖開紅土,以確認土層中是否還有其他文物。圖/董昱
公共教育的必要與挑戰
儘管充滿未知,虎頭山公園遺址無疑是實踐考古公共教育的極佳場域。虎頭山環境教育園區志工隊長潘寶秀分享,「這裡本來就是環境教育園區,考古的坑位離步道很近,經過的朋友都會好奇停下腳步,就是很好的交流機會。」身為第一線服務的志工,潘寶秀說,「考古是發現先人曾經存在的痕跡,這裡不只是一個公園景點,而是常民生活軌跡的記載。」志工隊於是在2017年邀請江芝華跟成員交流,分享遺址考古的點點滴滴,志工們也成為種子,將考古融入導覽的也讓環境教育更生動精彩。
「虎頭山公園遺址」坑位就在公園步道旁,許多人會駐足圍觀,好奇的詢問。圖/董昱
潘寶秀說,「提到考古,一般人會覺得是在尋找恐龍化石嗎?還是有什麼金銀財寶?」透過近距離觀察,和志工專業的導覽解說,大家都對考古有不一樣的認識。江芝華也分享,「考古知識生產的過程,是由許多不同的詮釋互相競爭而逐漸產生的,透過這樣交流互動,能讓更多人有機會接觸、認識到考古。」她也強調,考古學家的工作不是要給出唯一的標準答案,而是透過詮釋證據和文物,提供人們想像過去的方式。邀請大家走入考古時光隧道,探尋史前文明的精彩故事。
考古日誌詳細記載著坑號、挖掘深度、土質等內容,也會從顏色、濕度等坑內狀況初判是否繼續向下挖掘。圖/董昱
發現陶片等文物會裝進密封袋並且編碼、分類,之後進實驗室做進一步的鑑定和檢測。圖/董昱
※本文轉載自《桃園誌》No: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