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尼加拉瓜的年金改革大暴亂

多明尼加剛剛斷交，台灣在中美洲的另一個邦交國，則正陷入動亂，尼加拉瓜為了年金改革，陷入暴力抗爭之中，導致奧蒂嘉政府退讓，但是這無法改變年金即將破產，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事實，遲早還是需要再改革，這顆炸彈隨時還是要引爆。

尼加拉瓜的永久執政總統奧蒂嘉，過去是左翼出身，很自然的推動社會主義的退休金政策，但是所有年金政策不管寫得再複雜，弄出多少讓一般人民很難弄懂的不同帳戶不同制度文字遊戲，其本質上都是一種龐式騙局政策，或以台灣較熟悉的名詞來說就是老鼠會，只要新老鼠沒有倍數增加，就必定倒台。即使在富裕的歐美國家，年金制度也已經普遍走向死胡同，在開發中國家當然更快破產。

2013年以來，尼加拉瓜的社會安全退休金儲備出現嚴重危機，預期到2019年就會完全耗盡，若要繼續發錢，就要由政府預算支出，但尼加拉瓜的財政與債信都已經搖搖欲墜，國際貨幣基金等國際機構都予以警告，不切實際的老鼠會終要修正，奧蒂嘉不敢大刀闊斧完全砍除，只能朝「多繳少領」方向處理，奧蒂嘉認為這種「折衷」能蒙混過關，他的想法完全錯誤，民眾全面反對。

奧蒂嘉政府4月16日宣布的年金改革案中，自2018年7月起，勞工的退休金提撥額度從6.25%提高至7%，雇主提撥比率從19％調升至21％，至2020年再提高到22.5%；另一方面，以「分擔高齡健康保險」為由，刪減年金受益人的提領金額5%。

乍看之下比例差別不多，可說很溫和的改革？民眾可不這麼認為，就算只砍了一根毛，對既得利益者來說都是不可接受，而這次改革沒有受益者，領年金的退休者領的錢減少，領薪水的工作者負擔也加重，雙方都怒氣衝天，奧蒂嘉的傳統支持者多為左翼，更是深覺背叛，稱年金會破產都是因為奧蒂嘉用人唯親、貪腐管理不當，現在又想「壓榨民脂民膏」，一時全面抗爭。

抗爭警民衝突遍及全國，死亡人數據報已達超過60餘人，衝突中有記者頭部中彈身亡，成為國際事件，22日奧蒂嘉只能緊急宣布停止年金改革，先前的努力全部歸零。

對尼加拉瓜與奧蒂嘉來說，最諷刺的是，1979年，當年33歲的奧蒂嘉領導桑定陣線反抗成功，終於驅逐了尼加拉瓜當時的獨裁者索摩查家族，之後尼加拉瓜發生內戰，奧蒂嘉在美國雷根政權的全力打壓下苦苦掙扎，1984年，尼加拉瓜才終於能舉行民主選舉，奧蒂嘉以6成的高得票當選，當時國際觀選團認為是一場自由公平的選舉。如今奧蒂嘉卻成為反民主的代表，抗爭民眾高舉口號「奧蒂嘉，索摩查，都一樣」，國際媒體也抨擊奧蒂嘉「用11年的時間（第二次當選上任至今11年）毀滅民主」。

奧蒂嘉的確有反民主舉措，重用私人，2014年更廢除總統任期限制成為終生執政的準獨裁者，然而他的敗因卻不在於民主與否，不在於他的失政、破壞民主任期制，而是栽在不可能持續，非改不可的年金制度。

若是奧蒂嘉下台，台灣可能又要少一個邦交國，但是尼加拉瓜的動亂，給我們的啟示，遠大於是否失去一個邦交國，而是年改定時炸彈難以拆除，往往一拆就爆，在苦思如何安全拆彈的同時，也該學到教訓：最好從一開始就不要妄想有白吃的午餐，社會福利就是要付出代價。

如同台灣年金困境源自2003年修法以及更之前的黨國策略，國民黨特意設計攏絡軍公教的結構，雖然成功長期維護外來政權在台灣的統治，卻也種下種種惡果。國民黨憑藉執政及立法院多數，肆意加碼買票以鞏固政權，退休替代率在國際上無人能比，動輒高過100％，甚至150％，超越希臘，但買來的政權如沙上造屋，遇潮水還是會倒塌，國民國明知其禍，但掩耳盜鈴，不敢拆除自己親自埋下的地雷，還是免不了全面失去政權。

希臘問題至今仍未解，奧蒂嘉的困境，再度提醒台灣此一問題的嚴重性。年金問題這個全球共業，唯一的解除辦法是大刀闊斧的全面拆除，蔡英文總統針對年金改革採取妥協式的想法期望減少衝突，反而因舉棋不定，遭軟土深掘自陷泥沼，衝突照樣發生，非軍公教人民則對改革幅度過少感到不滿，造成無人滿意的最尷尬下場，該是拋棄不切實際的「投降輸一半」想法，進行徹底改革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