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不死電影魂1/獨立製片30年 黃明川的光榮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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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電影魂1/獨立製片30年 黃明川的光榮革命

 2019-05-29 10:14
導演黃明川。攝/曾國華
導演黃明川。攝/曾國華

就在1987年台灣解嚴前後,台灣電影經歷了史無前例的「影像革命」,從台灣新浪潮電影起風時,侯孝賢、楊德昌等導演試圖從「中影」體制內掙脫,拍出一部部挑戰當局尺度的作品,然而相對在體制內衝撞的導演,1988年自美返台的黃明川則選擇了另外一條不一樣的路,以獨立製片的方式籌資拍片,擺脫商業或政治干預的可能性,在1989年完成號稱台灣電影史上第一部獨立製作的電影劇情片─「從西部來的人」。如今30年過去,這樣堅守立場,不受外力干預的獨立製片精神,在目前影音當道的今天是否依然存在?讓我們一起走進這位台灣獨立製片第一人的世界,感受他不死的電影魂。

從時間幻化出堅持 30年不變


肉身搏天(黃明川提供)

3萬個回收的鋁罐從天而降,傾洩在台灣藝術家楊金池的身上,呈現出人類極致消費對地球造成的傷害,這是導演黃明川最新的紀錄片「肉身搏天」。為了紀錄楊金池,黃明川前後花了5年的時間跟拍,在這個講究CP值及快速的年代裡,花5年拍一部電影實在難以想像,但這是黃明川的堅持。

我們在兩個禮拜三個禮拜去拍同一個人會非常像,這種起伏會產生一種時間的厚度,然後他的樣子,穿衣服,他頭髮的長度會改變,在下意識給觀眾一個很豐富的東西,我通常都是拍4年。有力量的東西會產生出來』

走獨立製片 說自己想說的話

事實上,黃明川對電影的堅持可以回溯到30年前,當時30多歲的黃明川,放棄美國事業,帶著電影夢回台,但眼見當時的環境,必須依賴像「中影」這樣的大製片廠才有機會拍片,而自己想要拍的又是原住民的冷門題材,因此他毅然仿效美國DIY精神,獨立籌資,不僅在1989年完成了他的處女作「西部來的人」,更在1990年發表了獨立製片宣言,為台灣電影史開創了獨立製片的先河。


西部來的人-吳宏銘(左)、陳以文(右)。(黃明川提供)

我第一個要拍的是原住民,我稍微搜尋了一下,找了一些朋友問,他們覺得你有一點這樣子,覺得我太狂想了,但是那個時候整個世界的局勢就是你要有創意的話,就是要拍全新的題材,所以我那時的影片,比賽德克巴萊早了20年,一樣用原住民語言講電影,比原民台建台早了13年。』

儘管拍攝的過程困難重重,但看在影評人眼中,這部描述原住民返鄉尋根的電影「西部來的人」,簡直是平地一聲雷,而且讓原住民說自己的話,在台灣電影史上堪稱空前,重要性不言而喻。影評人鄭秉泓和李幼鸚鵡鵪鶉都給了高度的肯定。

(鄭秉泓:)我覺得黃明川那個部電影,他用神話的概念,那這個神話跟原住民神話的起源是有關的,在1980年代是一個非常罕見的題材,即使到現在,我覺得台灣原住民電影仍然沒有很多,然後由黃明川這個漢人導演、本省籍的導演去拍出這樣的題材,其實是非常難得。』

(李幼鸚鵡鵪鶉:)黃明川西部來的人在台灣電影史上,那真是一部非常重要的電影,應該怎麼講,以前在台灣戒嚴時期的話,其實是非常打壓我們所謂北京話、國語、普通話以外的語言,「西部來的人」他的語言的重要是說,大家都只在漢人各種語言方面,會覺得說台語,我們講的是狹義台語就是河洛話,或是廣義的台語裡面的客家話,就是講他們等於是偷渡了一些還是怎樣,但都還沒有延伸到原住民的語言,所以黃明川「西部來的人」重要的是,他比台灣其他導演更沒有漢人沙文主義,去對待原住民,讓原住民講原住民的語言。』


李幼鸚鵡鵪鶉:『黃明川「西部來的人」重要的是,讓原住民講原住民的語言。』


西部來的人劇照-夏曼‧藍波安(左)、陳以文(右)。(黃明川提供)

之後黃明川又接連拍了一反過去歌頌軍人,探討軍紀及逃兵議題的「寶島大夢」,以及結合大量紀錄片拍攝,內容直指台灣解嚴後,神佛「銅像」四處林立崇拜亂象的「破輪胎」,而這兩部片後來也和「西部來的人」並稱黃明川的「神話三部曲」。

(鄭秉泓:)他拍完,還上映,而且還得到很好的評價,甚至還入圍金馬獎,然後一直成為學者研究台灣1980年代後期所謂台灣電影很重要的一個代表作。』


寶島大夢(黃明川提供)


破輪胎(黃明川提供)

只是為了這三部片子的拍攝,黃明川笑稱自己前後死去活來三次,賣了三次房子,拍片時總有一種不知道什麼時候時可以活下去或是拍下去的感覺,其中為了節省經費,甚至連攝影機的軌道都是自己畫圖設計,用木頭做成。還是學生時代就跟著黃明川上山下海拍片的導演陳芯宜,回憶起當時的克難都忍不住笑了。


導演陳芯宜

(陳芯宜:)一般的boon桿都是買器材公司的boon桿,那個很輕,那有一個槓桿的原理是剛好的,可是黃導的boon桿是以前我們擦窗戶的那種,就是以前伸縮桿剛出來的時候,他就自己改造那個伸縮桿,然後就做成boon桿這樣,很多都是土法煉鋼,跟做自己需要的東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對對對,他真的是非常獨立的獨立製作,不是我們一般定義的獨立製作,他是非常獨立製作裡面的獨立製作。』


寶島大夢 工作照(黃明川提供)

政治體制改變當下 力守自己觀點

以破輪胎為例,黃明川獨資新台幣600萬元,就算以現在來看,這樣的經費根本不可能支應一部劇情片,但黃明川就是有辦法,在有限的資源內完成影片。問起黃明川是否從來沒想過市場發行問題或要找投資者?黃明川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不想被干預。


破輪胎 工作照(黃明川提供)

與其這樣受到投資者影響產生出來的影片,那不如都不要,就是都不要他們介入,這種風格早在韓國產生了,韓國很早就有類似的反抗電影,他們就私底下募資拍片,那我覺得我們韓國、台灣早期這種命運是很像,在政治體制改變的當下,事實上要更要能守住自己的觀點,這點是格外珍貴的。』

從工作室裡翻箱倒櫃找出了1990年出版的書籍《獨立製片在台灣》,黃明川指著書中發表的4點「獨立製片宣言」,剛好印證了他的主張,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訴求創作題材由電影創作者自行決定,創作的人有權利要求劇本不被修改的精神。

因為你可以控制你自己,譬如說你走不去,那你休息半年看看,這個題目又開始又活起來,又拍,你可以一路控制你到底能掌握多少,而不是由市場的思維來決定。』

逐漸消逝的獨立製片精神今何在?

從「西部來的人」開始,獨立製片至今30年過去了,儘管頭髮白了,不再年少,但黃明川依舊是黃明川,心志不改,那種從不是為了補助或是得獎而拍片,永遠拍自己想拍的東西,紀錄該紀錄的人事物的堅持,鄭秉泓形容這是一種「逐漸消失的獨立精神」,30年後的今天,尤其應該要讓更多人記得和看見。

愈來愈多的導演是可能我要發展一個案子,我可能要拿到資金我才拍,而不像黃明川我不管資金,我就是先拍再說,拍了我就先累積下來,我也不急著發表,然後讓時間讓它慢慢沉澱,然後時間到了我就慢慢地把它整理出來,那這是一種如果要歸結論我會說它是一種消逝的獨立精神吧,就是消逝的獨立精神,然後紀錄這些作品,就是你覺得你應該紀錄,不是為了上映而紀錄,也不是為了爭取補助而紀錄,也不是為了好像今天他得獎了,我才去紀錄,這叫錦上添花,而是我從以前就覺得他的創作理念可以被紀錄下來,我也有興趣,我就去紀錄,而這個消逝的獨立精神,逐漸消逝的獨立精神,我覺得這是應該要被大家知道的一件事情。』


鄭秉泓:『這個逐漸消逝的獨立精神,我覺得是應該被大家知道的一件事情。』

黃明川與台灣獨立製片30年專題報導 
不死電影魂2/就是愛獨立 黃明川影像革命2.0

(本文轉載自中央廣播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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