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標題【民報】【專欄 】寫在《一個人的行腳》出版之前 ——寂寞,貧窮,專心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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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寫在《一個人的行腳》出版之前 ——寂寞,貧窮,專心寫作——

2020-07-28 10:50
一個人的行腳,黑白書封。圖/洪博學
一個人的行腳,黑白書封。圖/洪博學

這本行腳之書,是瘟疫時代的個人生活反省,也是六年山居生活的隨筆,我相信當你打開第一頁,就會想看下去。

文題的副標那些字,是刻在意大利鄉村一家隱秘的修道院,中世紀所謂天主教的改革者,為了突顯清貧和絕俗,以對抗當時腐敗的教廷,而進行的自我修練方式,這些字是修道士鼓勵自己的座右銘,而現在,這幾個字對現代的作家而言,也應該同樣受用。

作家甘於貧窮

如此說來,是有原因的,這個世界上恐怕找不到幾個像羅沙女士如此好運氣的作者,如果不是電影發現了她,現在她還窩在倫敦的郊區寫她的哈利波特,無人問津,不是文筆給她福報,而是電影。像台灣爆紅的 「九把刀 」這樣的作家,不會有幾個人有如此運氣,他作夢都想不到,寫了幾本書之後,卻靠著一部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真正的嚐到名利雙收的滋味。富而有名,幾乎是所有文字工作者的共同夢想。

作家這樣的職業,其實是很難定義的,我們應該如何衡量一個人必須寫幾本書才是一個作家?這個問題很難下答案。

曾經當過教皇的約翰‧保羅二世,一輩子只寫一本書,你說他不是作家嗎,很抱歉,他書尚未寫好,出版社已經抱著六百萬美元在羅馬教廷的門口排隊,準備要交給他了,結果他寫完了《跨越希望的門檻》,這本書問世之後,没有人知道賣了幾本,或者說根本沒有人想知道他到底賣了多少本,因為重點不在於銷售,而在於出版。

許多名人總是在他退休時向大眾宣佈「我也要寫書!」如果他的名聲熱潮消退,就算寫了書,還是沒人想看。探秘是購書者的心理,因此許多一輩子不拿筆的名人,也趁火紅時加入作家的行列,市場上正充斥著這樣的書籍,這種一書作者,算是作家嗎?

根據2000年美國作家協會的統計,美國社會每五百人中就有一人一生中都有可能寫一本書,所以走在紐約大道,不要小看路上匆忙的行人,這裡頭作家可能不少,但是能叫得出名號的,卻少之又少。

台灣也是如此,加上近年來加入寫作的網路作家,恐怕走在路上,被掉落的招牌砸到的就有一位是作家。

但是,只靠寫作是很難維持起碼生活的,因為品味和閱讀人口這幾年正在下降,而新的視聽工具,逐漸取代書本,更何況印一本書等於傷害一棵樹,環保人士正在大聲呼籲,不要出版了。

所以,專業作家在台灣或美國或其他國家並不多,美國的專業作家人口約兩百萬人,幹記者兼作家的有百分之十四點五,幹教職兼寫作的最多,高達百分之三十一,為政府機構寫東西的官員或非正式官員估了百分之十九,另外的是出名的名人作家,也就是一本書的作家,可見全職寫作是一條冒險之路。

從收入來看,美國的年平均收入是兩萬七千美元,大部份的專職作家年平均收入是一萬三千元左右,如果是兼職收入,稿費都不超過五千美元,所以清貧生活是免不了的,但是貧窮卻是作家基本的原動力,寫《憤怒的葡萄》和《人與鼠》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史坦貝克,在他成名之前也是大窮人,為了寫作,他幹過礦工,百貨公司售貨員,船上的伙夫。

死亡挑時間,出書也要挑時間,最近在坊間可以看到《石油世紀》這本書的譯本,作者丹尼爾‧尤金,花了七年才完成,出書時是1990年,出書後沒有幾天,伊拉克入侵科威特,這本書一下子洛陽紙貴,美國甚至亞歐洲,想了解石油,不能不看這本書,此書為他賺進幾百萬美元的收入,如果不是這場戰争,這本書恐怕還只有圖書館看得到。


作者洪博學將與陳永興醫師聯合舉辦新書發表會。

為了靈魂寫作

寫作的門檻很低,有筆有紙,或一台電腦,就是生財工具,但是投資軟體才不簡單,這門事業沒有公式,只有靈感,更糟的是,網路和電腦興起後趕走了紙張文字,作家可以謀生的場域正在減少,因為情況嚴峻,所以許多國家都祭出文學獎,鼓勵文創。美國的國家圖書獎每年舉辦,徵選文創,獎金一萬美元,和台灣各縣市文學獎差不多,這些獎金可能使一位作家一年不餓肚子都很困難。或許有人說,事情不會如此悲觀,在日本,閱讀人口很多,作家賺錢的人不少,其實是錯的,寫半輩子推理的松本清張,是少數中的少數,日本電車上看書的人,都以動漫和通俗小說居多,真正的作家一樣寂寞。日本社會步入蕭條的二十年以來,買書率和閱讀率,都大不如前了,至於台灣更不用說,一版初刷五千本,能賣出去就要謝天謝地了,十三億人口的中國就更不用說,那邊的作家都要來台灣討生活了,只是語言不同,變成障礙。

每個行業都有辛酸,寫作一樣,但是能擁抱理想而奮鬥的人,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台灣先輩作家鐘理和筆耕至死方休,一生不改其志,他的寫作就是他一生的救贖,精神和靈魂之說也許飄渺,但是只有寫者能留下靈魂的痕跡,如果說靈魂是風,那麼文字就是指揮風的手了。

寫到這裡,我突然想起,寫《從異鄉看見台灣》的胡慧玲。有一次她到了古巴,海關見她護照蓋滿各國的入境章,好奇問她從事何種職業,可以跑這麼多國家,胡慧玲想了很久,就說:「我是一位作家」,結果登機後,受到全機的禮遇。我在想,我也應該到古巴一遊,因為世界上很難找到這樣的地方了,在古巴,聽說海明威的故居還保留著,如果是台灣,連一條以成名作家命名的街道都找不到,但是這也難說,或許有一天,彰化會出現一條「九把刀」街,作家們一起努力吧。

最後要感謝春暉出版社,文學台灣的文友前輩,民報文化藝術基金會,以及撥空看此書的人,在文學無用時代,你們的掌聲或批評,全部是作家的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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